待男人走近,前台后的几个小护士僵直的身体才逐渐放松,护士长温和的笑了,“是李先生吧?”
“嗯,牛肉面。”
这不是什么暗号,护士长微微一楞明白这跟她开了个玩笑,“是来找院长的吗?”她直奔主题。
“嗯,你们忙你们的,我们自己上去就可以。”李夭炀说完带着辛空走入楼梯间,摁下自己的指纹,等待门开。
这里的楼梯布置的就比较素雅了,没有像外面似的为了特意愉悦病患的心情而布置成不同的样式。
主建筑的面积很大,但是楼层不高,三楼就已经到顶了,谢昭的办公室在靠近楼梯间的地方。
李夭炀轻轻叩门,屋内很快传来熟悉的声音,“进来吧。”
推开木色的门,进入了一片花花世界,院长的办公室简直就是一个宝库,绿植不能少,还多了很多各式各样的心理小玩具,各种沙盘玩具、游戏箱、拼插拼图、手工DIY、象棋五子棋一应俱全。
一个面色红润、精气神极佳的中年女人穿着医生的白大褂迎了上来,“来了来了啊——”
“老谢,你以后上山的路上能不能给我们自己人来点儿提示信号?”辛空不满的避开她的拥抱。
“有了提示还怎么好玩呢?”谢昭哈哈一笑,带着他们到沙发上坐了下来,“小炀,我看到网络上你最近很火啊。”
“是。”李夭炀微笑道。
“哟,您这穷乡僻壤的还有网络呢?”辛空打趣着挖苦道。
“这你就小瞧人了,我这可是诺亚方舟呢。”谢昭笑道,“你们是来看望欢愉的吧,怎么晚上就来了?”
辛空看向旁边的李夭炀,也希望寻得一个解释。
“奥,我今天就是先来向您询问一下我妈最近的情况的,顺便——我想看一下监控。”李夭炀客客气气的说道。
其实他们跟谢昭打交道的日子都不短了,自从李夭炀的母亲开始病情恶化入院治疗,他们的疗程基本都是在谢昭的分院进行的,由于李夭炀母亲的症状基本隔几个月就会换不同地区的医院,现在在北海总院大概是呆的时间最久的了。
按理说辛空这个不轻易与人亲近的人都能跟这个老顽童打成一片,李夭炀也早就应该对其放下戒备,只是原本也身为患者的李夭炀总是对医生有一种排斥和防御心理,所以一直对谢昭的态度十分恭敬。
“懂了,你俩今天这是成心过来剥夺我睡眠权力的。”谢昭笑道,“你们吃饭了没有。”
“我们吃了。”李夭炀笑的依旧比较官方。
“行,”谢昭拍拍屁股站起身来。“那既然你们都来了我也不能让你们白来一趟。”
李夭炀和辛空跟着她走到电脑跟前,“你们想了解什么?”虽然依旧是笑眯眯的,但谢昭显然恢复了专业的姿态。
“我妈最近,还有没有行为异常过?”李夭炀的眼睛晃了晃,掩藏在心底的担心和慌张流露出来。
“最近欢愉基本处于正常状态,但是一个月前的确又有过症状。”谢昭娴熟的摁下手边的遥控器,投影屏幕下降下来。
“她说自己听到了歌。”谢昭边说便从自己电脑的文件夹中调出相应的视频。
李夭炀面色凝重的抬头看去,视频里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在床上紧紧环抱着自己,眼睛大睁着、眼球向外突出遍布红血丝,显然已经很久没睡了。
“不肯吃饭、不肯睡觉、不肯踏出自己的病房一步、害怕阳光、大海和动物。很少说话、从来不笑。对开玩笑的人也反应激烈。”
李夭炀听着心里很是不舒服,“她是不是又听到那首童谣了?”
“没错。”谢昭的目光沉下来,“Ten little nigger boys。”
辛空听着皱起眉头。
“还···还会幻视吗?”李夭炀停顿了一下继续问道。
谢昭淡淡点了下头,“还是一个男人。”
辛空的眉间褶皱更深了,看着屏幕上当时的常欢愉,紧紧抱着自己,疑神疑鬼的转动着眼珠观察着自己周边的环境,似乎连一丝不对劲儿的空气就能将她杀死。
画面里一个医护端着餐盘走了进来,辛空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是简单的馒头和炒菜,可是常欢愉刚看了一眼就尖叫了起来,逐渐从骂喊变成哀求。
“滚出去!啊!别给我吃!求求你求求你!我不要吃——”
床上的人抱住自己轻轻摇晃起来,嘴巴里吟唱着。
谢昭提高了视频中画面的声音。
“Ten little nigger boys went out to dine……”常欢愉的声音缓慢的从视频中传出来,李夭炀站在投影前,司空见惯的不自觉跟着视频中人的口型哼唱道:“One choked his little self and then there were nine——”
“你们觉得,”辛空终于开口道,“阿姨会有这样的症状是因为这首童谣吗?”
谢昭陷入了沉思,“从表面反馈的状况来看是因为这首童谣,但是跟这个童谣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男人。”
“这首童谣究竟是什么意思?”辛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没有观察到旁边两个人用看学渣的表情看着他。
“这是一首英国童谣,叫做‘十个小黑人’后来因为涉及种族改名为‘十个小兵人’,最早出自《鹅妈妈童谣》,那是世界上最早的儿歌集。”谢昭向辛空解释道。
“这首童谣还是比较出名的,后来被英国推理小说作家阿加莎·克里斯蒂写入过长篇小说:《无人生还》。
讲述的是一起发生在荒岛之上的连环谋杀案,每天都会有一个人按照童谣中的述说方式死去。后来这本书还被改编成了很多影视作品。”
“没听说过。”辛空托着下巴摇了摇头,听着影像里阿姨不断重复的童谣,自言自语的翻译成中文,考量着。
“十个印地安小男孩,为了吃饭去奔走;
噎死一个没法救,十个只剩九。
九个印地安小男孩,深夜不寐真困乏;
倒头一睡睡死啦,九个只剩八。
八个印地安小男孩,德文城里去猎奇;
丢下一个命归西,八个只剩七。
七个印地安小男孩,伐树砍枝不顺手;
斧劈两半一命休,七个只剩六。
六个印地安小男孩,玩弄蜂房惹蜂怒;
飞来一蛰命呜呼,六个只剩五。
五个印地安小男孩,惹是生非打官司;
官司缠身直到死,五个只剩四。
四个印地安小男孩,结伙出海遭大难;
鱼吞一个血斑斑,四个只剩三。
两个印地安小男孩,太阳底下长叹息;
晒死烤死悲戚戚,两个只剩一。
一个印地安小男孩,归去来兮只一人;
悬梁自尽了此生,一个也不剩。”
辛空念完吸了口冷气,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道:“不过你刚刚那么给我一拓展我倒是觉得细思极恐了,这首童谣完全是支配着阿姨的症状的啊。如果这个男人真实存在,那他就是在用一种心理暗示逼迫阿姨,如果男人不存在,那这些东西都是存在在阿姨的脑子里的,那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引起的呢?”
“这个原因我们还在找寻,现在罪棘手的问题就是欢愉发病前没有预兆,发病日期也找不到到规律···不错啊!”谢昭的眼睛亮了亮,那模样就仿佛吾家有女初长成,“跟小炀待久了大脑思维也开始向他靠近了?”
李夭炀淡淡的笑了笑,“谢医生,我想看看我妈现在的状态。”
“好。”谢昭关了视频文件,调出现在的监控。
医院的病房都是大床,而常欢愉就缩在大床的一角,只占据了小小的一部分。监控摄像的环境很黑,显然现在病友们已基本进入梦乡,李夭炀细心的观察着小小一团的母亲,感受着她的呼吸频率。
“谢谢。”过了许久之后,李夭炀松了口气,释怀的笑了。妈妈她现在的状态不错,睡得很好。
谢昭笑眯眯的关掉了监控摄像,望向他们,“你们今天住哪?”
“哦我们在附近找了个酒店,在哪住。”辛空见李夭炀没反应赶快回答道。
“大明星住酒店怎么能行呢?我们这里房间多,今天也晚了,要不就留下在这睡吧?”
“不用了。”李夭炀回答的很冷漠。
辛空知道他不喜欢医院,于是宛转拒绝了,临走的时候他央求李夭炀在外面等他五分钟,想跟谢昭单独聊聊。
李夭炀淡淡的从辛空扫了过谢昭,点了点头,“实相”的走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要问男朋友的情况吧。”谢昭笑眯眯的在沙发上做了下来,“他是不是很久没有睡过觉了?”
辛空有些迟疑:“我不知道。”他暗暗责备自己。
谢昭没有表现出遗憾的情绪,反而看出他的自责不再询问,而是顺着她的猜测往下引:
“最近有没有出现过心情低落,又突然极度高涨,性欲强大、精力旺盛、骄傲自满、做事冲动?”
“呃,有。”谢昭说的这几条李夭炀几乎全中了,但是辛空没有什么职业精神,听到这样的问题还是会脸红心跳,猛男害羞。
谢昭了然于心的点了点头,“他的药,是不是自己管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