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战,东川国军终是大破敌军,然而胜利的代价却无比惨烈。
战场上硝烟尚未散尽,笼罩着这片血腥之地。
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之中,那股浓烈的气息让人作呕,仿佛要将人的五脏六腑都熏染成暗红色。
残肢断臂与破败的兵器散落一地,有的手臂还紧紧握着断裂的剑柄,有的头颅滚落在一旁,空洞的眼睛仿若在凝视着这惨烈的一切,仿若人间炼狱,让人不忍直视。
东川国近乎十万人的战损,让这片土地都似乎被鲜血浸透,每一寸泥土都被染成了暗红色,踩上去软绵绵的,仿若踩在血浆之上。
每一步前行,鞋底都能沾染黏稠的血迹,那血迹随着脚步的移动,在地面上拖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仿佛是这片土地无声的哭诉。
但他们也成功夺取了荡平南陆的最后阻碍——三川口,将南越联军、宗门势力的最后主力彻底肃清,为东川国的南疆大业奠定了决定性基础。
侯铭轩双手颤抖着抱起师兄,那双手抖得厉害。
此时的他全然没了战场上那英勇无畏的将军模样,仿若一个无助的孩童,嚎啕大哭起来,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肆意流淌,打湿了范衷卿血迹斑斑的衣衫。
关聪等人听闻哭声,匆忙围靠上来,他们个个身负重伤,却全然不顾。
看到范衷卿那奄奄一息的模样,众人皆面露悲戚之色,纷纷单膝跪地,身姿挺拔而庄重,向这位英雄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他们深知,若不是范衷卿舍生忘死,今日战局恐难扭转,众人的性命乃至东川国的南疆前途,都将断送于此。
“大师兄,你别怕,我已经遣人去唤华神医了,他会救活你的,别怕!”
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嗓音已然沙哑,却仍竭尽全力。
范衷卿却笑着摇了摇头,自知命数将近。
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手臂仿若有千斤重,缓缓从怀中取出一颗糖,正是多年前赠给侯铭轩那颗糖的同一款式。
岁月流转,糖纸已微微泛黄,却依旧散发着熟悉的气息,这颗糖承载着他们过往的情谊,在这生死离别之际,显得尤为珍贵。
“帮我照顾好孩子们,我走后,能接替我的,只有你了。”
他气息微弱地说道,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若在交代最后的遗言。
那声音轻如游丝,却又字字清晰,砸在侯铭轩的心上。
说着,范衷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一枚写着大大一号的令牌递给侯铭轩。“日后,你就不再是七十七子窥天楼的五十五号,而是一号了。你要继承我,成为我,好好辅佐陛下。”
侯铭轩接过令牌,只觉手心发烫。
直至此时,关聪、三皇子等人才知晓范衷卿和侯铭轩的真实身份,竟都是七十七子窥天楼的成员。
这突如其来的真相,让他们在这惨烈的战后,又多了几分震撼。
不过,如今这些内情哪怕暴露都已不再重要了,他们在这场大战中所展现出的英勇与忠诚,早已超越了一切身份与秘密。
他们并肩作战,为了东川国,不惜舍生忘死,此刻,任何身份标签都显得微不足道。
范衷卿嘴角挂着惨笑:“我可是你的大师兄,哪里有让小师弟死在身前的道理。只是可惜,等了十年的武林大会,拿不了魁首了。”
说到此处,他眼中闪过一丝落寞,那是对未竟梦想的遗憾。
“就让我葬在这里,不必送回京城,日夜替东川国,同所有战中英灵们一齐守护南疆!”
在他心中,这片洒满热血的土地,已然成为他灵魂的归宿,与战友们一同守护南疆,是他作为武者最后的荣耀,“这是武者,最好的归宿。”
话语落下,他的眼神渐渐黯淡,气息愈发微弱,他的手指缓缓探入怀中,摸索了许久,才取出身上最后一颗糖。
这颗糖被他小心珍藏,在贴身的衣兜里,挨着心口的位置,长久以来,被体温焐得微微有些发软。
之所以一直带着糖,就是将其当作一种牵挂,在刀光剑影、生死厮杀的日子里,让他每日时刻记着,京中有那么多孩子在等他。
那些孩子纯真的笑脸、期盼的眼神,如同这颗糖一般,甜蜜又温暖,是他在血雨腥风中坚持下去的动力源泉。
他把糖轻轻放入口中,糖纸随着微风飘落,那熟悉的甜味在舌尖散开,却带着几分苦涩。
咽下这颗糖,似是与过往的牵挂做了最后的告别。
紧接着,范衷卿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临死前传功,他强撑起最后一丝意识,死死握住侯铭轩的手,那双手如同铁钳,指甲都因用力而泛白,嵌入侯铭轩的手背。
侯铭轩只觉一股磅礴的力量涌入体内,仿若汹涌澎湃的洪流决堤而入,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震荡。
体内的气息疯狂翻涌,竟一口气从探源一重突破至探源五重境界,原本疲惫不堪的身躯,此刻仿若被重新注入了生机,涌动着雄浑的力量,可侯铭轩却满心悲戚,宁愿不要这力量,也盼着师兄能安然无恙。
侯铭轩哭着嘶吼:“大师兄,你一走,我便连靠山都没了啊!”
那声音划破长空,带着无尽的绝望与无助。
泪水肆意流淌,模糊了双眼,眼前师兄的面容却愈发清晰,往昔的点点滴滴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
赵星看到师傅身死,仿若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整个人瞬间呆住,随后飞奔上来,哭得更为凄惨。
这些日子里,他早已将范衷卿视作至亲,跟随师傅学艺,朝夕相伴,无论是晨光熹微的清晨,还是月挂高枝的夜晚,总有师傅教导的身影相伴。
范衷卿不仅传授他武艺,一招一式悉心指点,更给予他如父般的关爱,在他受伤时心疼抚慰,迷茫时指引方向。
如今目睹父死,怎能不肝胆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