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书上扉页的角落处正写着极细小的一行字。
未等我看清,恐惧却已如藤蔓般缠绕上我的小臂。我不晓得应该如何说,因此只是近乎本能的抬起头来看过杜明福一眼。
他似乎没有什么要说的,只是仍旧望着远处,在注意到我的视线以后,才平静的回过头来,以一种漠然到几乎使人恐惧的神色平静的回应着我的对视。
我忽然恐惧,但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于是只好重新又垂下头去,仔细阅读起那书上的文字。
“虽然我不知晓在你的视野里能看见什么。”
“但,在我看来,那地方正悬挂着好些人的内脏。”
现在的时间是二零零七年五月十九日晚上八点五十二分。
在商议好今晚的具体行动方案以后,我们一行人便立刻动身抵达四楼。
但不得不提及的一点是,我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于在今晚的行动中邀请了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我明白,在如今这样诡异的情况下独自行动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同时我也不认为自己此前做的任何一个决定是错误的。
正如我此前所说的那样,身处于眼下这个诡变之中的济德学院,人员分散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无疑于送死。我不可能放任他们毫无意义的平白死在我面前。
虽说如此,但如今这样的情况真的是合适的吗?
按理来说,我说说按理来说,类似于调查这样的任务,难道不是需要将人数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才合适吗?
想到这里,我略有些麻木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五人,心里已然不抱有任何希望的重复问过一遍。
“所以,我相信在场的各位应该也能理解眼下这情况不同以往。”
话讲到这里,其实我所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但仍然没有人愿意同我讲话。
于是我只好表情木然的四下巡视过一遍众人,李诗琴自己应该也晓得轻重,但尽管如此,她还是躲在沈金华身后不作声。沈金华这人不必说,但我无法理解的是,为何目前与我只不过有一面之缘的杜明福也执意要跟着我。
魏招娣的态度显然比上述的任何人还要不可妥协,她性情温驯且柔软,但尽管如此,在这一件事情上却少见的无论如何都不肯退步。
她明白自己的行为或许会给我带来困扰,但我不明白的是,尽管如此,在我看向她的时候,魏招娣仍然只是回避的垂下眼去。
她的意思显然是不言而逾了。
林承生可以说是少有的几个愿意服从人员分配的存在,我对此感到欣慰,几乎要为他大无畏的献身精神而落泪。但尽管如此,我也明白他的献身在眼下这一情况之中毫无用处。
我们一行统共六个人,显然不可能分做五人与一人单独行动,在我看来,这样的行为完全与送死无异。
那么,现在的问题兜兜转转终于又再一次回到原处。
我看了一眼正站在我面前的众人,心里只感到乏力。
“所以,我最后只再重复一遍,在场的各位真的没有人想要自觉分做第二组吗?”
现场仍然无人回答。
“我想你们大概都晓得此事的轻重,虽然我不是完全无法理解你们的做法,但是,你们难道真的以为,”我为难的最后一遍环视过众人,才语气沉痛的继续道,“你们真的以为,在如今这样诡异的地理环境之下,六人调查潜行是合乎常理的吗?”
“或许……?”
魏招娣目移着回答到:“但是,就算怀玉你这样说……不可以让其他人分做一组吗?”
“对不起,我明白自己的请求很让你为难,但我的确无法忍受自己可能会与你分开。”
“哈,所以我说像这种恋爱脑很搞笑,”李诗琴原本顾及着周围的环境还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此时却直接不管不顾的出言嘲讽到:“不是我说你,妹妹,你与怀玉才认识了几天啊,就这么要死要活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谁要死了呢,摆出这幅惺惺作态的模样,在场的各位都在同一个楼层内行动,妹妹,不过是分开九个小时,一个晚上的时间。这人如果对你没那个意思呢,你也强求不来,是你的东西啊,她就飞不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讲话这样阴阳怪气,既然你自己也明白此地非同寻常,何苦又一直纠缠着怀玉不放,”魏招娣显然不可能因为李诗琴几句嘲讽就放弃自己原本的打算,当即便反唇相讥到,“毕竟我与姐姐你是两类人,若我像你这般无用,哪里还有颜面缠着怀玉,只怕是早就随处寻个绳索上吊死了。”
“你难道半点也没有自己正在给怀玉添麻烦的自觉吗?正如我所说,你在如今的险境里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既然自己是借着怀玉的庇护才活到今日,怎么好意思在强求怀玉更多?”
沈金华原本想说话,却被李诗琴猛然一句话给骂退了。她大概是真的气极,即便在这几日与我熟络以后对我的态度略有缓和,但李诗琴本质上仍然是一个性格骄纵的富家小姐。
她大抵是从没有被人如此忤逆过,这时已经气的连话也说不出。
说到底,李诗琴在本性上就不是一个多么良善的人,否则也不会在姜书娴生前做出那种事。我原本以为她会发怒,但不成想,在短时间的暴怒以后,李诗琴忽然又毫无预兆的冷静下来。
她只是沉默的看着魏招娣,随后又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看过我一眼,但最后也没有讲一句话,只是沉默的退到沈金华身后,再也不发一词。
或许是因为我这时候的精神状态已经足够混乱,又或许是因为我原本就是这样对于情感一事极为迟钝的人。
总而言之,我那时只是庆幸困扰我许久的人员分配问题终于得到解决,毕竟这两人的争执平息以后,林承生便自主与这两人分做了一组。
因此,我也未能意识到,此事究竟在整件事情发展的根系中埋下了怎样的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