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时间是五月二十日早十一点五十八分。
前不久,在我大致上已经完成了对行政楼三楼的探查任务以后,事实上还没有,但剩余下的部分我已经不打算再去理会。
如果我猜想的不错,济德学院校长办公室里实际上恐怕原本就不存在什么重要线索。
校长办公室内的陈设并不多。因此,按理来说在短时间内完成探查此地情况的任务原本也不算太为难。
我与江见晴两人后来又在办公室内找过许久,或许是因为这里的东西曾经被人转移过,事到如今留在这里,唯一具有价值的东西,只不过是几张手记。
手记,或者说草稿,比起校长刻意记录,这几条线索更像是对方在整理思绪时无意中写下。
因此我很难从这些本就零碎的记录里判断出什么。
倒也不至于一无所获,只是如果想要从这线索中得到某种有效的信息,必然是少不得要为此花费时间的。
我那时正要细想,江见晴却忽然间毫无征兆的扯住我手腕,还不等我发问,她便不由分说的猛然拎起我往楼下跑。
现在的时间是五月二十日早十一点五十八分四十二秒。
就在我终于反应过来现在的局面到底如何之后,江见晴已经带着我径直闯入了行政楼三楼走廊。
再进入校长办公室以前,出于保守起见,我曾经确认过数幅油画的状态。
诡异的,色彩繁杂却略显晦暗。
但这时走廊内杂乱陈放着的那些油画竟反常的模样明艳起来。
我那时的精神状态的确不太好,但却晓得事情的轻重,不至于糊涂到在这种如履薄冰的情况下分辨不清那些怪物的死活。
至少在十几分钟以前,我确定他们已经彻底死去。
所以,我几乎是茫然的看着那些油画睁眼,心里从未有哪一刻如此感谢江见晴的先见之明。
那些油画,或许现在不应该把那些东西再称之为油画了。
我原本以为是自己此前看走了眼,那些怪物原本没有死,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此前才会丧失了活性。
但在仔细查看过那些怪物的情况以后,我才意识到,行政楼的危险程度,恐怕远不如我此前所设想的那样简单。
我甚至无法断定自己面前这些怪物是否还具有活着的特性。
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件事的,但那些怪物的确拥有一定程度的行动能力。
他们移动的缓慢,仿佛肉眼不可见。但这或许是我个人受到了此地影响的缘故。
我无法理解一幅油画究竟是通过何种手段才能驱使一个支撑着自己的画架移动,但这并不妨碍我感到后怕。
如果不是江见晴的反应及时,若是再慢一步,或者等我解读出这些零碎线索究竟意味着什么之后,才意识到那些油画的异动,恐怕这些怪物都要将校长办公室的入口堵了个严实。
现在的时间是早十一点五十九分十二秒。
江见晴带着我一路冲撞着下了三楼,由于时间紧迫,我们无暇在顾及太多庞文细节,因此接连撞倒不少油画。
总而言之,在我们离开三楼以后,或许是因为有所忌惮,那些怪物并没能追下来。
现在的时间是早十一点五十九分二十三秒。
江见晴扯住我小臂,发力将我带入她怀中,随后顺势撑住三楼楼道间的红木护栏,借力一跃。
我只感到眼前眩晕,回过神来时,江见晴正抱着我在红木的护栏上接连跳跃。
因为离开了行政楼三楼的玄学范围,我能感受到命运遗留在此地的影响也正在逐渐减弱。
眼前原本静止的景象恍若流水那样逐渐开始行动。
或许我应该庆幸,相比起我原本知晓的那些玄学知识,我自身观视能力的恢复似乎是相对较为缓慢的,这使我不至于因为无法理解自己大脑内此前堆放的庞大信息量而不幸死去。
但比起恐惧这种完全不必要的事情来说,此时显然还存在某些,远比这件事迫切需要得到处理的问题。
虽说缓慢,但时间的长度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对我原本就不具有任何意义。
或许是三四秒,甚至可能比这更为短暂些。总而言之,等我再一次回过神来,重新自如的使用自己观视能力的时候,江见晴正抱着我借助两人原本的体重快速下跃。
耳侧是风声,而我眼中所有的过去与未来都同时铺陈。
不和谐的,神秘的,但在此基础上似乎又足够弱小。
江见晴紧抱着轻巧站在行政楼一楼大厅时,我所感受到的就是如此。
于是我完全不顾江见晴阻止的挣扎着下了地。
现在的时间是二零零八年五月二十日早十一点五十九分三十六秒。
我不理会江见晴焦虑的制止,只借力将对方反方向推出一步。这是请求她尽快离开,并且无论如何都不要再管我死活的意思。
我相信她也在一瞬间就领会了过来我的用意。
在济德大学诡变事件发生以前,我与江见晴两人一直来往密切。
不必说暗示,即便是在我完全没有表现出自己对某事的意向之前,江见晴总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我心里所想。
我有自信她这一次也不会意外。
现在的时间是五月二十日早十一点五十九分四十六秒。
在我此时已经恢复如常的观视视野内,某个极为玄妙的符号正缓慢在此地流动。
我不认识这样的符号,却本能的感知到这符号本身对我事实存在的威胁性。或许我曾经在哪里见过这符文,只是因为这里的符文残缺,因此我无法辨认。
现在的时间是十一点五十九分四十八秒。
江见晴正站在距离我只一步之遥的地方。
她沉默的看着我,神色里似乎无可奈何,但却完全没有想要就这样抛下我离开的意思。
我们此时所处的位置是行政楼一楼办事处,而江见晴,此时距离行政楼正门不过数十步。
如果她想要逃走的话,现在,恐怕是她最后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