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见晴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气了一声,但她没在说话,看起来似乎是早已经猜到我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因此她很快又看向我:“怀玉,或许我可以知道你的理由吗?”
“我只是预感这样或许能让我更接近事情的真相,”我忽然有些不敢抬眼再看她,“对不起,见晴,我不会离开这里的,不如你且先回去罢?我有分寸……”
江见晴并未说话,但她面上的神情看起来显而易见的有些不妙。
“江见晴,你相信我,我可是很惜命的,虽然只是猜测,但行政楼三楼如今大概率是安全的。”
“我明白,口说无凭,但我如今的确也拿不出任何足以佐证此观点的证据,我甚至没办法跟你解释这件事,事情正如我此前所说的那样,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
“谢怀玉,抱歉,或许是我方才听错了,有谁说了猜测这两个字吗?”
我慌乱的眨眨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在精神混乱的情况下,究竟胡说了一些要命的真相。
我原本还试图糊弄过去,但还不等我狡辩些什么,江见晴便看着我神色幽幽的说到:“怀玉,如果你在胡说八道的话,我恐怕会把你的脑袋砍下来,所以要想清楚了再回答,知道吗?”
拜托你不要这样随意就讲出这么恐怖的话啊!
我没敢再答话。
“这样说的确只是你的猜测吧?怀玉,只是因为你个人毫无事实依据的假想,所以就认定了行政楼三楼不存在什么危险,甚至还想着要把我支开一个人去如此诡异的地方查探?”
江见晴几乎要因此而怒极反笑:“谢怀玉,究竟是我在做梦,还是你的确已经神智不清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把这件事情讲给谭教授,或者随便一个什么外人听。”
“谢怀玉,你说,他是会觉得你在说笑,还是会认为你这个人原本就脑子不好?”
我自知理亏,因此也不敢再反驳对方什么。只是听到这里,我忍了再忍,最后还是忍无可忍的小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不知道你为何会生气,江见晴,我的性子你明明是知晓的。虽说是假想,但我对于此事,的确有至少七成的把握。”
但我很快就为自己轻率的发言感到了后悔。
我真傻,我单知道自己在这件事情中占理,却没想到江见晴原本就是一个在自己认定的事情上不会听人狡辩的人。
或许是因为怒火太甚,江见晴这时看着我,脸上竟反倒没有什么表情。
“谢怀玉,”她说,“你当真以为,我只是因为你胡乱按照自己的假想行事,这一件事情,而感到生气吗?”
所以到底为什么江见晴现在会变的这样可怕啊!
在思考自己今日究竟是会死于鬼物,或者是江见晴手里之前。
我想,如果说我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危机里真正学到了什么,那大概就是,在我想要作为一个人安然活在这世上以前,我首先必须得是一具尸体。
现在的时间是早十一点四十二分。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我唯一感到庆幸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行政楼三楼并没有什么太多需要调查的地方。
在我被江见晴最后挟持着走上三楼以后,我们很快就意识到在济德大学诡变事件发生以后,那些无故失踪的校行政部管理人员及部分教职员工究竟遭遇了什么。
他们被人,或者更正确的说法是被某种玄学力量,或者说被纪忱,制做成了百余幅颇具后现代写实主义风格的油画。
只是不知道具体为何,尽管我对于此事的确没有任何决定性的证据,或许是因为纪忱本人恶劣的性子的确使人记忆深刻,总而言之,我确信这件事情无疑是纪忱所为。
我或许知道纪忱此前为何会被人称之为恶神了。
事实上,画面抽象到这种程度,我已经不太能分辨出这些油画生前究竟是何许人了。
虽然我将这些……怪物,称之为油画,但事实上,他们似乎本身就是由受害者的尸体制成。
人皮的画幕,食指做的画笔,但至于画幕上那些色彩纷呈的……正红色的部分或许是血液。请原谅,我实在不愿意用我个人所掌握的本就浅薄的知识去猜测其他部分的色彩究竟是由什么部位制作而成的。
总而言之,在我和江见晴,好吧,确切的说是被她挟持,走上三楼以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行政楼三楼走廊处陈列的百余张油画。
或许我有必要感谢江见晴此时对待我如此粗暴的动作,若非如此,我恐怕会在看清楚此地的具体情况以后就惊吓到摔下楼梯的。
但江见晴本人在意识到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以后,似乎并没有什么情绪。比起惊愕,恐惧,甚至是其他什么寻常人类在亲眼目睹了这种诡异场面后的感受来说,我此时此刻,能勉强从江见晴身上分辨出的,竟然只是愤怒。
但也显然不是因为纪忱的暴行,或许比起这桩惨案本身来说,我试图支开她独自一人查探情况的行为还使她更生气些。
我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江见晴已死去多时这件事情的影响……或者是因为谢云缃曾经把命运的部分权柄暂存在这里的缘故。总之,我确定江见晴生前不是这种会对死亡无动于衷的人。
这显然不会是一个好迹象。
“或许我真应该说纪忱作恶的手法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具有极高辨识度吗?”江见晴皱眉说道。
“这些怪物皆是由人的血肉做成的,摆放他们的画架却是使用了羊骨。虽然不知道他把死者原本的骨头放置到哪里去了,总之也不会是什么让人愉快的用途。”
羊骨……?
为什么偏偏是羊骨?
虽然从某种角度来说,羊的确是济德省最为常见的畜牧类动物不错,但无论如何,羊在济德学院里出现的频率委实太高了些。
或许在我完成对行政楼的调查一事之后,我有必要就此事在去问问谢云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