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是眨眨眼，神情温和的看向自己眼前人。
这是我的身体已经无碍，不必她在继续费心的意思。
魏招娣显然也明白，她只是不肯停手，因此仍然只是状若无辜的看着我。
“……魏招娣？谢谢，我的身体已无大碍了。你……”
“怀玉，你对待自己身体的态度应该更为慎重才是，”魏招娣满眼不赞同的看着我，显然不打算这样轻易就放开，“你若是不肯仔细照顾着自己的身体，便不该阻拦我代为照顾。”
魏招娣此时的态度竟少见的略有些强势，但她这时看着我，四目相对以后却不再往下继续说。
我这时还不太能明白她的态度为何如此，但也知晓这时候最好不要在触怒她。于是只好颇为乖顺的任她仔细检查了许久。
“魏招娣，你是在害怕吗？”
“什么？”
或许是没想到我会忽然有此一问，她先是茫然的看过我许久，半饷才领会过来我的意思。她沉默了许久，最后又凑过来仔细看了看我的眼睛。
“怎么会不害怕，怀玉，你不知道方才的情况……你甚至不了解自己方才经历了什么……我距离你那么近，距离才数十步，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发生这种事，它们，我是说，怀玉，如果我方才没能来的及……”
她忽然哑声，似乎是因为难以设想而感到惧怕，但眼神仍然没有偏离。
魏招娣恐怕比我原先所预想的知道更多。
意识到这一点，我原本想要追问，但对视着魏招娣此时明显惊魂未定的双眼，我却无论如何也问不出。
所幸她也没有选择再与我继续僵持下去。
杜明福这时候已经看了我们许久，方才魏招娣过来寻我的时候，杜明福自觉代替了原本分配在她身上警戒的任务。他的意思大概是让魏招娣回去。
我此时的身体已无大碍，虽然不明白魏招娣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我前不久在精神状态上被人诱发的混乱的确已经暂时平复了下来。
我甚至觉得，如果以自己目前这样的精神状态来说，说不定能支撑着我最后在完成一次不致死的时间回溯。
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我是不会主动去寻死的。
魏招娣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因此她只是忧虑的再看看我，便很快在杜明福的连声催促下回去。
但我仍然对前不久自己在恍然间看见的那东西耿耿于怀。
魏招娣或许知道些什么，我有预感自己现在能从她身上得到部分情况，但这样显然是不合适。
但如果我记得不错，谢云缃似乎曾经与我说过，杜明福的眼睛异于常人。
那是一双阴阳眼。
如果是他的话，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我迟疑许久，好不容易才打定了主意，于是便放缓脚步走到杜明福身边，压低了声音询问他道：“或许，你的眼睛能看见方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凝神看过我许久，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到底说了什么。
济德大学校内的确有些关于杜明福的传闻，但大多都只是些诸如杜明福知晓济德大学诡变内幕这种与真相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按理来说，我原本理应还不知晓他眼睛的事。但或许是因为方才遭遇过危险，我的神智还不清醒，竟在这时候犯下这种错误。
我试图弥补，但翻来覆去考虑了许久，直到魏招娣意识到我们这边的状况再一次担忧的朝我看来。我最后有些悲哀的发现，这种事情或许根本完全找不到任何弥补的办法。
但杜明福仍然沉默的看着我。
就在我以为事情已经往最糟糕的那个方面开始发展，甚至连魏招娣都忍不住想要驱赶杜明福，以防止任何无法预料到的危险发生在我身上的时候。
杜明福却忽然看着我笑开。
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他的神情中对我仿佛没有恶意，尽管我知晓他眼睛的事，且无法解释自己为何，或者是借由什么渠道得知这件事情的。
我甚至在想，谢云缃此前之所以会那般云里雾里的讲话，莫不是早就猜想到我会有今日。
尽管此前就已经设想过数种可能，但事情却出乎意料的，似乎并没有往任何坏的方面发展。
实际上，直到最后，杜明福也只是神色莫名的看着我笑道。
“……原来是你啊。”
“为什么这样说？你认识我？”
“我们此前不认识，按理来说，今日应该是您第一次见我，”杜明福摇头笑道，“只是执掌着命运权柄的那位大人曾向我降下过一次神谕。”
杜明福不善于笑，因此，即便他这时有意向我示好，神情仍旧是使人感到不愉快的。
“时间或许是在三个月以前，我不记得，或许是，但也可能比这时间更为长久。您知晓，我的这双眼睛相较起常人略有些特殊，生来可以看见那些寻常人无法以正常手段观测到的东西。”
“总而言之，执掌着命运权柄的大人在那时候借此与我做了一笔生意。在济德大学的诡变事件彻底结束以前，我会尽可能，不择手段的保住你性命。而那位大人则承诺会事中给我一枚藏恶石。”
我沉默过许久，心里竟有些不知道该对此作何回答，好半饷才神色古怪的看着对方犹豫道：“我明白，只是不知道你说的那位命运……”
我心念一转，在看向自己眼前人的时候，思虑间竟感到有些迟疑。
“杜明福，我的意思是，或许你还记得自己是与哪位，我是说，具体是与哪一位神明做的这笔生意吗？”
他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我起初以为他这是没能理解我的意思，犹豫过许久以后，正打算在询问些什么。
但杜明福这时已经回过神来笑道：“抱歉，我只是感到有些意外。那位大人早就猜想到您会有此一问。说是，如果您问起这件事，最好择日在去寻常一趟行政楼。”
他的话讲到这里，我心里已然明了，这件事情显然是谢云缃的手笔，那便不需要我再多顾虑什么，只是不知道他为何又要引我去一趟行政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