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破败的床上起身,洛水赋伸出纤纤素手抚了抚衣裙上沾染的细尘。刺骨的风透过墙缝刮进来,刺激着皮肤生生的疼。仿佛哈出的白气下一秒就会冻结在嘴边,冷得骇人。
洛水赋的面色略显苍白,眼睑下方有困倦和失眠留下的暗色阴影。
推开破旧的门,洛水赋沿着寂静的走廊缓缓的往前。不同于往日,冷宫里原本总是充斥着的凄厉叫喊声忽然全都不见了。似乎是一瞬间这里所有关押的人都消失了一样,安静的让洛水赋有些不适应。
走廊外面,是杂草荒芜的院子。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摸样了,只是很大很广阔。想必最初繁华的时候,也是门庭若市热闹的紧。
随意找了个石凳坐下来,洛水赋萧瑟着身子看着荒凉的一切。
“啧,你还挺有兴致。”
听到身后凌厉恶毒的声音,洛水赋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真是凑巧,跟约好似的。晚上是玉函墨,白天是冷月心。相比较于此刻,洛水赋却更希望场景换成昨晚的摸样。
“大胆,见了本宫竟然还不下跪行礼。”
冷月心婀娜多姿的站在一旁趾高气扬的看着洛水赋,见他根本就不对自己的到来做出丝毫的反应。她的怒火一下子就燃烧起来,恨不得把眼前及时倦怠却依旧貌美如花的绝色女子给狠狠的掐死。
果然是红颜祸水,都已经落入如此凄凉的境遇了,竟然还可以如此媚态横生。若是此刻路过一个男人,定然会被她的容颜所吸引。
想着想着,冷月心就更加的气恼。她可没有忘记,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害死自己亲生骨肉的凶手。
“贱人,你是不是聋了。”
冷月心一个箭步走上前,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洛水赋。猝不及防的洛水赋虽然被推的不稳妥,可是却也因为内力使然并没有摔倒。反而是冷月心,又羞又恼的拼命想要让洛水赋难看。
“哼,害死了轩儿竟然还有脸活着。本宫真是不明白,皇上为何要如此迷恋你。明明就是蛇蝎心肠,比毒蛇还要恶毒几分。”
冷月心尖利的叫嚣着,她就是看不惯这个女人气定神闲事不关己的摸样。看着洛水赋冷静的脸,冷月心就恨不得拿出一把刀子狠狠的挂掉她脸上的不以为然和无动于衷。
最厉害最有杀伤力的招数不是硬碰硬,而是一个人愤怒到极点的叫嚣着的时候,而另外一个人却事不关己的一副无所谓表情。这种无视,换成谁也不可能安静的去接受。
更何况,冷月心那种面子里子都要的人。
“啪。”
对着洛水赋的脸狠而准的扇过去,冷月心似乎还不满意。她挑眉走到洛水赋另外一边,抬起手就要打下去。可是这一次她却没有得逞,纤细的手被洛水赋紧紧地攥着。从冷月心脸色的难看程度,不难知道洛水赋使出了多大的力气。
“不要以为我不还手,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轩儿究竟是不是我害死的,相信娘娘您自己心里有数。与其跟我叫嚣,娘娘您不如用心找出害死轩儿的凶手。若是娘娘找到了真凶,也算是告慰了轩儿的在天之灵。”
洛水赋一动不动的看着冷月心,她的眼底除了隐忍之外一片平静。看起来像是广阔的海面,一丝的波澜都没有。可是尽管如此,冷月心却感受了洛水赋身上汹涌的迫人气势。
讪讪的收回自己的手臂,冷月心嘴角的嚣张和狂妄不自觉的消退。她的眼底开始出现大片的恐慌和痛楚,仿佛是洛水赋的话在她的心湖里掀起了什么波澜。
看着冷月心脆弱的样子,洛水赋并不觉得奇怪。因为在她的眼底,就算是再恶毒的女人。面对自己的骨肉自己的至亲,还是会有良知有爱的。
冷月心本也是倔强的人,她只让自己坦露了一丝丝的脆弱,之后就迅速的冷下脸把所有的情绪都埋葬在心底。面无表情的看着洛水赋,冷月心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就离开了。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要寻找害死玉轩的真凶。可是冷月心却胆怯退缩了,她不敢去查探。因为冷月心害怕自己得到的答案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猜疑,她害怕当一切都取得证实的时候自己会承受不了。所以她才故意而倔强的把一切的过错都推到洛水赋的身上,可是今日洛水赋的一番话却让冷月心的心开始动摇了。
她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可是换来的却也不过如此。或许,她应该让自己清醒一点。
就算再固执再执着再期待,用尽所有的一切去努力,用一切去换取,得到的也不过是他冷淡的一瞥。冷月心忽然觉得,这样的自己根本就不值得再去对谁惟命是从。
深深的吸了口气,冷月心终于觉得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不为别的,就为了给枉死的玉轩一个交代。
大踏步的走在冰冷的寒风里,冷月心不自觉的伸出手裹紧了身上的衣衫。她觉得此刻自己的内心似乎变得轻盈了不少,就好像一瞬间少了那些密密匝匝的东西。如释重负的感觉,让她觉得很好。可是隐约,她的心底却依然有些怯懦。
毕竟,是执着了十几年的东西。想要放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听到院子外面的声音,玉函茳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他还来不及起身,走廊上就已经响起了脚步声。
“你们都下去吧,有什么事本宫会叫你们的。”
听到冷月心的声音,玉函茳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来,更没有想到她竟然明目张胆的从大门口走进来。难道她就不怕被玉函墨看到,引起什么波澜吗?
“你怎么来了?”
听到玉函茳带着愠怒的森然语气,冷月心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还是不可抑制的颤抖了一下。她小心翼翼的抬脚走进屋子,眼神谨慎的停留在玉函茳的身上。
“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深吸一口气,冷月心最终还是勇敢的问出口。她的眼睛大张,盈满了畏惧和惊恐。
“怎么,你是来质疑我玉轩是怎么死的?”
冷月心没想到玉函茳会一下子就猜出自己的目的,她有些慌乱有些不知所措的呆立在原地。她知道,不管自己再怎么用心机耍城府。在玉函茳的面前,她也只能是十几年前那个怯弱又笨拙的姑娘。
冷眼看着冷月心,玉函茳的眼底写满了不耐烦。可是一想到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他又不得已收起眼底的厌恶。片刻之后,玉函茳的薄唇旁边就增添了一朵温暖宠溺的笑。
“心儿,你不要多想了。我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就算我再想要得到玉照国的江山,也不会伤害你和轩儿的。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怎么忍心。”
玉函茳一边说一边揽过冷月心有些僵硬的身子,温柔的执起她冰凉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一阵揉搓。
“瞧你,手冰凉的像是冬日的雪。怎么不多穿一点,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听着玉函茳关切的话,冷月心忽然开始动摇了。眼前这个男人明明就是十几年前宠爱自己呵护自己的少年,他怎么可能对自己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来。肯定是洛水赋那个贱人故意要误导自己,杀死轩儿嫁祸在玉函茳的身上。
不自觉的,冷月心的眼底再一次凝聚起了愤怒和恶毒的恨意。一直暗中观察着她的玉函茳,背过脸去扬起唇换成一个心机深沉的笑。
女人,稍微哄几句就会轻而易举的成为男人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