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露声色的捏紧拳头,玉函墨的眼睛始终如锋利的剑一般盯着匆匆朝着殿内疾步走来的公公。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几分恐慌。恐慌这样一个时刻的到来。就好像,他已经知晓了密报里的内容一般。
那种敏锐的洞察力和第六感让玉函墨的神经末梢都开始颤动起来,虽然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可是作为一名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卫,肖庆灿还是一眼就看出了玉函墨紧张不安又有些抗拒的情绪。
所以,就连肖庆灿也开始紧张起来。他的神经如同玉函墨一般,全部聚集在公公手里拿着的密报上面。
“启禀皇上,这就是方才从信鸽身上拿到的情报。”
公公恭敬而严谨的跪在地上,双手高高的抬过头顶,手心里捧着的是一个折成四方形,看起来不过薄薄一页的宣纸。
“呈上来。”
“是。”
公公得到命令,赶紧从地上起来,一路低头迈上前面的台阶。恭敬的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玉函墨的案桌上,公公便小心翼翼的后退着从台阶上下来。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般,悄无声息的走到一边的石柱旁边垂手站立着。他谦卑的姿态像是在等着玉函墨其他的安排,安然的像是静止不动的死物。
瞅着摆在桌子上的东西,玉函墨却并没有急于动手打开。不知道是在沉默还是犹豫,殿堂上的气氛既安静又透着丝丝紧张。
“你先下去吧,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是。”
公公安静的转身退离了大殿,不远处的房门也被悄悄的关了起来。因为遮挡了些许阳光,屋子里的光线稍微暗淡了下来。此时,气氛却被衬托的更加让人不安。
“这密报里写着的,会是什么。”
玉函墨带着沙哑的声音悠然的传进肖庆灿的耳朵里,虽然听起来像是在疑问。可是他最后用的却是陈述句的语气,让肖庆灿也一时猜不出来玉函墨究竟要干嘛。
兀自叹息一声,玉函墨终于拿起那一方纸手帕摸样的宣纸。可是他却并没有打开,只是轻轻的捏着。他的眼神仿若天边幽深的泉水,碧波荡漾的蓝色深不见底。肖庆灿也只是安静的等着,他知道有些事情需要的就是那么一点点耐心。
到了时候,玉函墨自然是会打开来看的。
“也许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肖庆灿听,玉函墨略微带着难过的叹息声缓缓的弥漫在安静的空气里。
此时的气氛是如此安静,以至于玉函墨拆开宣纸的声音都像是刻意被放大了数十倍的噪音。那些沙沙声不断的从耳膜传来,就像是无数条冷冰冰的蛇蔓延过人的脚踝,带来一种恐惧和紧张。
细细的控制着呼吸,玉函墨总算打开了信纸。
一瞬间,玉函墨的眼神便如划破天空的闪电一样,快速的眯起来。原本如墨般黑亮的瞳孔,此时正因为看到里面的内容而迸发出寒冷的,带着杀意和怒火的精光。
察觉到玉函墨的变化,肖庆灿也紧张深重起来。他知道那里面的内容肯定至关重要,他在等着玉函墨做出下一步的指示。
“依照这上面列出的名单彻查,一旦证实确实如此,统统给朕抓起来。这些贪赃枉法冠冕堂皇的奸臣贼子,真是狗胆包天。”
玉函墨快速的说着,他的声音里透着尖锐而狂啸的愤怒。凛冽的杀意让他的衣衫微微的飘荡了起来,使得他整个人更像是从地狱深处爬上过来的幽魂。
这样的玉函墨,是肖庆灿也不曾看到过得。
从玉函墨的手里接过那一页宣纸,肖庆灿快速的低头浏览了一遍。接着,他的眉毛开始皱紧,嘴角也开始紧紧地抿着。浑身上下如同玉函墨一般透着杀意,还有几分惊恐。
究竟是谁,可以列出如此多朝廷重臣犯罪的事实还能将这些情报送达皇宫?这人,竟能做到如此,一旦有逆反之心。玉照国,怕是就要毁灭了。
那一页薄纸上列举的,全部都是朝中三品以上大员的龌龊事。竟足足有十个之多。
目送着肖庆灿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之外的走廊上,玉函墨的双眼更加敏锐起来。那些被列举出来的官员,怕不是毫无关联的。他们恰巧是平日里关系走的近的,是诸多朝中小团体的一个。
满朝文武大臣,加起来上百之多。相互之间竞争也在所难免,时间久了便会形成这些三五成群的小团体。对朝廷没有威胁,玉函墨就不会多加干涉。毕竟,有竞争只要是正经的手段,对国家来说也是一件有利的事情。
举报之人,又为了什么要紧抓着众多团体中的某一个来大做文章呢?
握着手里的名单,肖庆灿原本以为调查起来一定会很慢。再怎么说,也是朝中重臣,有的还是先皇最宠信的。可是出乎肖庆灿意料的是,他调查得过程出奇的顺利。就好像是早有人把证据摆在那儿,就等着他发现然后拿走一般。
如此多的大臣,竟然在片刻之间全数查实了罪证并且被悄无声息的带到了皇宫之中。
原本空旷的大殿,因为挤了数十个人而显得热闹了不少。
四月的阳光带着丝丝寒意,肆意的洒在开满了不知名花朵的旷野。如同蓝丝绒一般的天空,飘荡着几朵白得刺目的云彩。不时有几只鸟儿,尖啸着划过天空。
茂盛而苍翠的草地上,一个藏青色的身影安静的仰卧着。一根狗尾巴草被随意而慵懒的咬在嘴巴里,他的头枕着自己的双手,姿势看起来是最舒服的哪一种。
蓝天白云野花,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躺在草地上的人影像是天堂中最悠闲的使者。而唯一于这和谐安宁的画面相悖的,则是那人的眼睛。
那双眼睛狭长而眼角却微微上扬,漆黑如墨的双眸像是笼罩在一层永远都不会融化的寒冰之中一般。而那冰冷里,却又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讥讽和轻蔑。
这双眼睛,配合着那人薄幸的微微上翘的嘴唇,天衣无缝的衬托出一个怪异而性格深沉腹黑的形象。
不必多言,他就是六王爷玉函茳。
不远处,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正朝着宁静的草原疾驰而来。得得的马蹄声让空气里莫名的多了几分紧张不安的气氛,可是玉函茳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甚至都未曾侧过头去看,来者何人。
“嘶……”
因为嘴上的缰绳被勒紧,马儿吃痛的狂啸起来。马背上的人等不及马儿停稳就飞快的翻身下马,以最快的速度跑到玉函茳的身边恭敬而谦卑的跪在地下。
空气里,喘息声被无限的扩大。气氛诡异到让置身其中的人,每一根细胞都开始不安起来。
“王爷,不好了。”
带着几分焦虑和惶恐的声音和着有些急促的喘息一起响起,玉函茳的眉毛这才微微的皱了起来。不过却并不是因为来人的话,而是因为自己的闲情逸致遭到了破坏。
冷淡的瞥了一眼跪在一旁的男人,玉函茳有些不悦的从草地上起身。那根狗尾巴草依旧被咬在嘴巴里,长满了细小颗粒的另一端微微的随着玉函茳牙齿的用力而上下摇摆着。
看到玉函茳不悦又带着几分不耐烦的神情,那人的额头竟开始冒起细密的汗珠。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继续汇报,还是沉默不语。
不知从什么方向忽然吹过来一阵微风,带着丝丝血液的腥甜味儿。细细嗅来,却才知晓并不是人的血。兴许是狩猎者正在捕捉今日的猎物,好换取更多的东西养活更多的人。
玉函茳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沉醉起来,似乎对于这血腥味,格外的亲切和迷恋。他的神情,就像是准备迎接恋人的亲吻一般。惊骇的男人,只微微的颤抖着身子却不敢发出嘴唇哆嗦的碰撞声。
“说。”
冰冷而短促的声音让来人猛然抬起头来,迎着阳光看到的是玉函茳充满了不耐烦和不悦的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