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婚吧。」我平静地说道。
8
秦月影听到我说要离婚，脸色骤变。她开始手忙脚乱地解释，说自己和韩逸飞之间只是工作关系，让我不要误会。
她不停强调说自己让韩逸飞来公司上班只是为了报复他当年抛弃自己的仇恨。
然而，我已经不再相信她的解释了。
我看着她慌乱的神情，心中感到一阵悲凉。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现在也该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签了吧，大家好聚好散。」
秦月影愣住了，她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如此决绝。她颤抖着手拿起离婚协议书，看了又看，却始终没有签下自己的名字。
我知道她在犹豫，在权衡利弊。但我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我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秦月影的挽救行动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她买来了一箱箱的新款礼物，像是想以此抚平我心里的裂痕。她买了很多新款的礼物送给我，从电子产品到名牌服饰，应有尽有。
家里的每一个角落也都被点缀上了新的装饰品，一齐散发着她的努力气息。
最让我意外的是，她亲自下了厨。我将信将疑地坐在餐桌旁，端起她精心准备的菜肴。然而，入口的瞬间，那讨厌的香菜味道立刻充斥我的味蕾。
我苦笑着放下筷子，心里的疲惫无法言说。
「离婚协议书的字签好了吗？」我问。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迷茫，失落，又尚有不甘。她低声地说，「墨轩，回主卧睡吧。」
我摇头拒绝了，因为我知道，我和她之间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秦月影似乎并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她皱着眉头，婉转提及韩逸飞的名字。「你是因为他生气吗？我可以开除他，我保证不会背叛你。」
我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恳求，但我却无法给她任何回应。因为，我的心已经死了。
9
门铃凌乱地响，我还以为是秦月影又买了什么东西回来。打开门，却看到韩逸飞站在门外。
「你知道我和秦月影之间的事了吧？」
没有迂回，没有客套，他问得直截了当。
韩逸飞的眼神挑衅而直接。他开始讲述他与秦月影的往事，怀旧的情绪使他的声音充满了情感。
他谈到了他们的青涩时光，那段被时间掩埋却依旧炽热的爱恋。
然后他说了一些近况，说秦月影给了他一份高薪的职位，还买了一栋昂贵的别墅给他。
「所以你来找我是要炫耀吗？」我平静地问。
韩逸飞冷笑一声，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得意。「沈墨轩，你不觉得她和你在一起并不快乐吗？你为什么不放手，让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呢？」
坐在沙发上，我意外地发现自己在这一刻异常理智，几乎没有情绪波动，与面前这个在情感漩涡中挣扎的男人截然不同。
我猜到他来找我，是想确认秦月影最近对他的冷淡，是不是因为我在她心中还有位置。
他想让我知难而退，给他让位。
他的尖锐言辞继续刺激着我：「沈墨轩，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绑着一个不爱你的女人，你得到的是什么？同情？怜悯？」
当一方已经决定放手，这场争夺已然失去了意义，我微微一笑，笑容中夹杂一丝释然。
「你知道吗，韩逸飞，无论人还是感情，从来就不是可以被占有的东西。」
韩逸飞显然没能理解我话中的意思，仍然卖力地对我嘲讽：「你这是看着自己的妻子心里向着我而无能为力，所以干脆开始摆烂装大度了？」
我轻笑着摇头，淡淡回应道：「我对秦月影的了解超过你的想象。对于她会迟疑和动摇，也清楚得很。也许她心里永远都不会有我，但她一定不会选择跟你在一起。」
说到这，我站起身，朝他迈进一步，凝视着他，「别太自信。毕竟遗憾的价值就在于，永远得不到。」
「得到了，就不是遗憾了。」
10
无论我怎么跟他说，韩逸飞都觉得我是在嫉妒他。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咄咄逼人的自信，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正当我们之间的气氛降至冰点时，门忽地被推开，秦月影走了进来。
「月影，你来了。」韩逸飞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柔和。
秦月影的视线在我和韩逸飞之间来回扫视，「你们在这做什么？」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问和讶异。
我转向她，冷冷地回道：「在辩论，辩题是破镜重圆是不是重蹈覆辙。」
「你就是嫉妒我！」韩逸飞听出了我话里的指桑骂槐，他气得脸色铁青，「你嫉妒我和月影有不可替代的过去，嫉妒我能给她更好的未来！」
听着他的指控，我轻轻一笑：「她人就在这，不信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她。」
在两人的注视下，我拿出离婚协议书递给秦月影，声音平静又坚定，「你该做个选择了。」
秦月影张了张口，最后目光定格在我身上，「墨轩，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听到这话，韩逸飞一脸难以置信，他的声音开始因怒意而颤抖，「你怎么……」
「看到了吧。」我打断他，「她只爱她自己，你，我，都只不过是她利己主义游戏中的棋子罢了。」
秦月影突然上前一步拉住我，想要解释，「不，不是这样，你误解我了…」
我无动于衷地看着她拉着我衣袖的手，嗤笑出声：
「承认吧，秦月影。你从来都是一个既要也要的人。而一旦发现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了，你一定会选那个最保险的选项，无论那个选项对面站着的是谁。」
不是真的选择了我，她只爱她自己，我对此早有认识。
我不怪她，这是她为了保护自己而进化出的保护色。硬要说的话，我更遗憾自己尽管经历了八年时光，仍没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只希望她能明白，喜欢才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基础——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11
秦月影听到我的话，眼神急速闪烁，眼角汇聚起豆大的泪珠，深呼吸好几次后，才勉强把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我看着她，心中有一丝不忍，但我知道，现在的心软只会让未来的彼此受到更大的伤害。
而此时，一旁的韩逸飞似乎被彻底激怒了，他的脸涨得通红，双拳紧握着朝我挥来。
但他没想到的是，秦月影快速地走到他面前，果断地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阻止了他的动作。
她的态度坚决，眸中充满了怒火：「韩逸飞，把你自作多情的样子收起来，我看着恶心！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韩逸飞愣住了，举着的拳头还没放下，脸上错愕的表情暴露了他此刻的无助。
秦月影气呼呼地把手收回，脸上带着不耐烦，「你之前也抛弃过我一次，我们扯平了。现在，从我家滚出去！」
韩逸飞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愤怒与尴尬在他脸上交织。
无法置信这从秦月影手中突然而来的羞辱。他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在离开前留下了一句狠话：「你们给我等着！」然后便愤愤地出了门。
门一关，屋内陷入窒息般的沉默，秦月影疲惫地抱膝靠坐在门上，她的声音颤抖，似乎是在哭泣：「对不起墨轩…对不起…」
我站在那里，看着她，心中的愤怒和痛苦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疲惫：「月影，从始至终，我们都不过是在各自的舞台上演着属于自己的戏。你选择了自己的路，而我也将走我的路。」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慌乱，仿佛这才明白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迷恋她的人。我的话里没有责备，没有苦涩，只有坦然和解脱。
秦月影无言地看着我，她终于明白，在这关于爱情与选择的抉择中，是没有回头路给她走的。
12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韩逸飞似乎并没有因为那晚的冲突而放弃对秦月影的纠缠。
他抱有一线希望，不断的电话、突如其来的登门，企图能够挽救那段本已摇摇欲坠的关系。
然而，他的死缠烂打终究是没能改变秦月影的决定。在无数次的推拒之后，她真的履行了她的承诺——将韩逸飞从公司中开除了。
在那之后，秦月影立刻找到我，声音里带着一种试图修补关系的渴求：「墨轩，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对吗？」
我平静地看着她，心中早已是千疮百孔，此刻听到她的哀求，却只感到了深深的疲惫：
「月影，已经决定好的事，不要再回头了，我们明天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吧。」
我拿着双方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说道。
秦月影的眼眶再次红了，她低下头，声音颤抖地问：「既然如此，能不能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我想和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我问。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时去的那家小餐馆吗？」她轻声说，「我想去那里吃最后一顿饭。」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好吧。」
那家小餐馆依然跟记忆中一样，简陋而温馨。菜单上依然是那些便宜平凡的菜肴，但再也回不到当年我们津津乐道的日子。
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整顿饭我们都没有开口说话，桌上是碗碟的交错，心里却是各自的沉默。
相顾无言的一餐吃完，秦月影突然抬起头看着我：「墨轩，谢谢你陪我来这里。这顿饭，就当是我们对过去的告别吧。」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们走出了小餐馆，夜风带着一丝清凉，仿佛要将这段过去一扫而空。
分别的路口，秦月影的目光里流露出不舍与悲伤。她望着我，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13
韩逸飞被秦月影开除之后，生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
他尝试找了几份工作，但因为硕士长时间延毕，归国后第一份工作又是男秘书，没有大企业愿意要他。
他看不上那些发来邀请的小企业，积蓄也很快就花完了。
走投无路的他，不得不独自一人在租住的破旧公寓里，成日与酒瓶为伴，醉生梦死。
每当夜幕降临，韩逸飞便坐在昏暗的房间里，对着满地的空酒瓶发呆。
他的眼神越来越空洞，思想也变得越来越极端。
他开始怨恨这个世界，怨恨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尤其是我和秦月影。
这种不正常的心理逐渐扭曲了他的心灵，让他产生了复仇的想法。
所以，当他看到我和秦月影站在路边时，他想都没想地抢了路边的一辆出租车向我们冲来。
一束炫目的车灯迅速扩大在我们眼前。我听到了秦月影尖叫的声音，感受到她猛地将我推开。紧接着，一声巨响，世界便陷入了黑暗。
等我醒来，发现自己在医院的病床上，头上缠着一圈绷带。
医生告诉我，秦月影在车祸中为了保护我受了重伤，生命垂危。
听到这消息，我的心中五味杂陈。她竟然在最后关头选择舍自己而保全了我。
我忐忑不安地走进她的病房，看她躺在那里，脸色苍白，身上连接着各种管线，我心中的不安尽数化为了无尽的自责。
走到病床边，我轻轻握紧她的手，泪水不听话地涌入眼眶。
秦月影的眼睛缓缓睁开，虚弱地望着我，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墨轩，我总算做了一件对的事。」
14
韩逸飞因醉驾和故意伤人被判了九年。
这场意外像是剧烈的风暴，过后的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医院的白墙和消毒水的味道围绕着我，我躺在那里，身体没有大碍，而脑海中重复播放着秦月影护我于垂死之间的画面。
秦月影的行为无疑动摇了我的决心，我真的对她有了感动和感激——那种愿意为对方付出生命的勇气是难能可贵的。
「我想和你谈谈。」最终，我还是决定跟她谈谈。
秦月影点了点头，看向我的眼眸里充满了忧伤和不确定。
「这次的事情……我感激你，真的。」我停顿了一下，心中的决定也更加清晰，「但我们的问题，不仅仅是因为一个韩逸飞。我……」
「你还是决定要跟我离婚。」她的声音几乎是低语。
我深深看着她，最终点了点头。
我对她说：「月影，我们的确是不适合，我俩之间会走到今天，归根结底，是因为我们内心深处在观念上的差异，而并非因为表面的摩擦。如果勉强在一起，最终留给彼此的，或许就只有痛苦了。」
那时，我看到了她奋力保留尊严的样子，也看到了她因为做出选择而释然的表情。
随后的日子里，我们开始了离婚的程序，一切都比想象中要平静。可能是因为经历得太多，愤怒和伤痛在大风大浪中平息了。
民政局门口，我们没有说再见，因为我们，或许此生都不会再相见了。
我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伤感，但我知道，这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现实。
我们曾经深爱过，但现在，我们要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