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罗刹摸出一块碎银,抛给了妇人。她接住塞入胸襟,又起身向少女鞠躬,这才提起大篮子,跳上河岸去。
“小子,今日你有口福了。来,尝尝这河鲜鱼粉,还有酸辣膏虾和酸辣膏鸡,还有这炸鱼饼也蛮不错的!”老头热情招呼道。
“哼,不用花你钱!”少女叽咕道。
老头置若罔闻,“来来,小姑娘,你也来尝尝。”
“没胃口!”少女噘嘴道。
小秦郎本来食指大动,只是听白罗刹这般生气,也同仇敌忾起来。老头虽传授他功法,有授业之恩,但从感情上,终究还是少女更亲些。
老头也不生气,“好好,你俩小孩怄气,那老夫一个人吃。吃不完,就倒下河去。”
白罗刹一听这话,顿时狠狠一咬牙,“弟弟,小凤,来,咱们吃光它们!”
她端起一碗河鲜鱼粉,放到少年双手上。又夹起大虾和鸡块,放到鱼粉上面,堆成小山丘一般高。
嗅着酸辣香甜的香气,少年突然流下两行清泪。因为想起在无穷国,他和娘亲一日的伙食,才不到十文钱。
“小子,你是否听到给一两银子,就觉得东西太贵了?其实这些菜并不贵,一共不过两钱银子而已,贵的是这一小埕酒。”老头解释道。
少女忍不住乜斜老头一眼,这不是废话么?无论酒贵还是菜贵,反正总数都是一两银子,这顿饭太奢侈了。
小凤是纯粹的北方人,对酸辣食物很不适应,勉强吃了两个炸鱼饼,也就吃不动了。
老头又呷了一口酒,然后自顾自说话,“小子,你必须要尝尝这酒,一口下去,包哪话儿直窜上天!”
“为老不尊!”少女愤而斥之。
“小丫头懂个屁!”老头也乜斜她一眼,“人之本性,食色性也!”
少女正要反驳,少年适时开口,“姐姐,咱俩努力吃光它们,一点也不许浪费!”
“嗯,是我花的钱,当然不能浪费!”少女也端起河鲜鱼粉,大口扒拉起来。
老头赶紧抄起筷子,“老夫没花钱,但老夫出了大力气!”
三人大快朵颐,这顿饭吃得好痛快。吃到最后,两个大小孩吃不动了,抚着肚皮打饱嗝。
老头一边笑眯眯呷酒,一边继续大快朵颐,直到将几大海碗一扫而光。然后,又剥开一个榴莲,津津有味吃起来。
“丫头小子,要不要来一口?”老头热情相邀道。
白罗刹一闻到这榴莲味,即刻就想吐,赶快掏出一方香帕,将口鼻给掩住。
小秦郎倒是想吃,只是实在太饱了,只好实情相告。
“没事没事,老夫给你留半边,你明早起来吃。”老头笑道。
老头吃掉半边榴莲后,往船头一躺,用斗笠遮住嘴脸,很快就睡着了。
小秦郎静坐一个时辰后,待腹部松动了一些,也改为龟趴式,开始吐纳。
白罗刹也是静坐,只是脑袋却无可抑制一般,又想入非非了。幸好最终,她依然毫无动作。
拉了一日渔舟的巨鳖,也是沉入水底,用前肢护住脑袋,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喝不喝无法鉴定,但这两日来,可以肯定巨鳖没吃过东西。就是鱼儿从嘴边游过,它也懒得张开嘴巴。
这巨鳖可真够省钱省心的,少男少女都如此想法。
三更一过,老头随即醒来,戴上斗笠,坐到船头板上。巨鳖也从河底浮起,自主将自身套入纤绳,自发开始拖拽。
拉过哈利城,到了僻静河段,巨鳖竟自行停下。老头便说,大家方便方便吧,然后又说,予人方便,自己也方便。
四人分头方便后上舟,一鳖一舟三人继续前进。水路却是越来越狭窄,水位也越来越浅,这小河快到尽头了。
渔夫一甩钓鱼竿,钓丝噼的一声脆响。这当然不是要抽打巨鳖,仅仅是指明方向而已。
巨鳖听声辨向,随即转向西行。小河水竟随渔舟而行,也改道向西面流去。
白罗刹的小心肝,倏地缩成一团,心跳自然停止。过了好一会儿,心脏才徐徐恢复跳动。
不用比较档次了,扳手指都数不过来。就是瞎了眼的小秦郎都晓得,这是御水神通。
至于水刀水枪水剑水箭之类,不过是一般法术而已。与这御水神通比较,不是十倍二十倍的差距,而是一百倍甚至两百倍之差。
人家能搬动一条河,她居然想用一道水柱射人家,还有比这个更搞笑的吗?
说是一条河也太夸张,一段河流却是名副其实。这段河流长约二十丈,宽约五丈,高约两丈,随渔舟循环而行,将渔舟稳稳托住。
从这一刻起,少女彻底老实彻底乖巧,她可不想自己的心脏,真的永远停止跳动。
刁二郎轻描淡写一般,静悄悄开辟一条新航道来。这一路有上坡有下坡,也有溪流和小山潭,循环流水也因此得到补充。
不用三个时辰,渔舟从崇山峻岭中冲出,从东面驶入暹鳄湾。
这段行程,超过五百里。只是这会移动的河段,对环境并无多少改变,崎岖山路不会因此变为水路,但至少顺畅了许多。
暹鳄湾是个内湾,形状竟有点像钱袋子,暹象国的国都水漫都,就坐落于北岸之北。暹鳄湾外面,则是更大的暹象国湾,一直延伸到金条王国。
“这是暹象国国都?不知前辈带我等来此,究竟有何差遣?”白罗刹小心问道。
“做买卖,老夫要买半打昆仑奴,还要一张云帆,还要……这么说吧,小丫头,你备好三千两银子就行了。”老头笑眯眯应道。
白罗刹两眼一翻,直挺挺往后就倒。
小秦郎听到白罗刹往后倒,赶快伸手托住她。少女依偎到少男怀中,两行清泪涌出,真是又气又怒又急,忽地眼珠一转,又计上心来。
“刁前辈,这些银子,晚辈是要用来保命的。前辈要花当然没问题,只是晚辈的一条小命,还望前辈能够垂怜。”白罗刹可怜楚楚道。
“不能!”刁二郎断然拒绝,“海龙与老夫无直接关系,却是一条线上的人,都是靠载客吃饭,你杀了他,等于断了整条线的饭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