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面容精致的白衣少年坐在主位,眉眼间有些疲倦,一只手轻揉着眉心,一只手握着把戒尺,少年身上混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正是那日擦肩而过的人。而另一边,苏安书绞着手指,咬着唇站着,看到萧琰进来,似是看到了救星,眼神骤然放亮。
苏安书正准备挪步找萧琰,就听得一个冷冷的声音“让你动了?”
苏安书她哥,苏安北,将戒尺握于手中,神色很认真的看着苦着脸撇着嘴的妹子。
“哥~”一声哥叫的百转千回,步子却没敢挪。
尬在门口的萧琰已经在暗暗后悔自己刚刚咋鬼迷了心窍,没敲门。正准备说些什么,苏安北已经起了身。
不得不说,苏安北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块玉,谦和温润,又带着点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这位便是萧姑娘?”苏安北的声音很好听,温温和和的。拉回了萧琰飞散的思绪,回神一礼“见过苏世子。”
苏安北偏头掩嘴猛咳了几声,才复又说到“萧姑娘不必多礼。”嗓音因为咳嗽,带了点哑。“听闻萧姑娘小小年纪,已是博学多才,惜安闹腾,又不愿钻营,日后还望萧姑娘能多多费心。小王在此先行谢过。”
萧琰一愣,小王?这起码是个郡王了吧,若没猜错,这位世子应该还没袭爵,所以苏安书她爹起码是个王爷?自己不知不觉就认识了个大人物,也不知是好是坏。
征愣只是一瞬,萧琰立即反应了过来“世子言重。”
苏安北不再多言,也没让萧琰退出,只是将目光转向了苏安书“惜安,若再有下次,哥哥决不轻饶。”意有所指的看了两眼手中的戒尺,挥挥手让人出去了。
刚出了屋门,苏安书立即出了口大气,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
萧琰有些疑惑,眼看着苏安书就要跌倒在地,伸手扶了把“到底怎么了?”
“我练武被哥哥知道了,再加上这次考了个丙等。”
“你哥说啥了?”
“哥说如果我执意要练,他也拦不住,但是该写的字,该学的书一样都不能少,否则,他便废了我的武功。”
苏安书有些哽咽,萧琰第一次看到一直鬼灵精怪的人难受,有点稀奇,心知练武这事在她心里真的很重要,也没有多言,只是拍了拍她肩膀,“那就好好学,跟着我,保你没事。”
“对了,你哥他是郡王?”
这下轮到苏安书懵了“你不知道?”
萧琰茫然的摇了摇头。
苏安书呆了足足好几秒,才开口解释“我阿爹因为军功,是大楚唯一一个异性王爷,封镇北王。我哥一出生就是世子,后来,我阿娘因为生我难产,去了,而那时,阿爹在疆北打仗,府里又乱,哥起了烧都没人知道,落了病根。阿爹回来后,悲痛欲绝,先皇为了补偿阿爹,当下就册了哥为寿康郡王,而且特允哥在父亲百年后为能承父爵,所以旁人也只称他世子,不提封号。”
萧琰默了,这位是真正的大佬阿,也不再多话两人去吃了饭。已经到了上课的时间。
第一节课是讲琴,书院为了方便穷苦人家学习,特意准备了练习琴。当然,你家有钱也可以买自己的。
老师是个五十岁上下的夫子,花白的胡子垂了下来,一身青色长衫,人很清瘦,眼里却散着光,气质温和,盘坐于琴前。
琴棋书画等课程相当于现代大学的选修,不再拘泥于班级,只是女子学筝的多点,琴是大雅,一般都是贵族子女学的多,而镇里的书院,虽然偶尔会有贵族前来,但也多是小民,不兴学琴。所以,这个教室直到上课了也没多少人。
上首的老人睁开眼睛,扫视了一圈“想必很多人都认识老夫。当然,也有人不知道,老夫就先自我介绍下,我是个教琴的老头子,年程多了,就有人送了个雅号藏竹居士。”
底下瞬间一片哗然,萧琰也愣住了,她喜琴,所以还是打听了一下这个时代的大家。藏竹居士君天瑜,当朝皇帝的五皇叔,封清王。他不喜那些名利,所以介绍的时候从不带自己的名字封号。但这人,是当之无愧的我朝古琴第一人。
君天瑜用戒尺敲了敲琴桌,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便开始了最基础的指法讲解。
萧琰有些心不在焉,这些东西都是刻在她骨子里的,她有些激动,甚至有点不敢置信,于是萧同学很自然的走神了。
直到君老师的戒尺敲上了她的桌子,萧琰才猛的回神,看着周围人一脸的幸灾乐祸,心道,完了。
萧琰迅速起身,作羞愧状“夫子,对”
君天瑜打断了她的道歉“把挑和勾演示一下。”
萧琰乖乖的做了,做完不忘摸摸鼻子,有些心虚。
好在,萧琰十多年的功底到底入了藏竹居士的眼,君天瑜有些意外,甚至有些欣喜,满意的笑了。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子,学生萧琰。”
“琰者,美玉也,你倒和老夫有缘。坐吧。”
看君天瑜,就像那种世事沉淀下去的老人,一身儒雅之气,萧琰总觉得,给一片竹林,这人就能隐于其中不见了。
下课后,萧琰又去找了故笙烟,说了来意,故笙烟二话不说给了她一块腰牌,让她随意出入,萧琰非常满意。
她基础好,要做的事太多,长期拘在这里纯属浪费时间浪费生命,有了这块腰牌,她就有了选择的余地。眼下两个小孩都安排了下来,自己也没了后顾之忧。可以放手做很多事。
萧琰出了书院,第一件事便是回了村找二娘赵氏。
“三姐儿不是去读书了?咋又回来了?”赵氏看着突然出现的萧琰,又喜又忧。
“二婶放心,我请假出来的。过来是想问问二娘,香水的事怎么样了?”
“说起这事,二婶真的无以为报,二婶只是帮着看着。你就开这么高的工钱,二婶受之有愧。”
萧琰抿唇一笑,她并不知故笙烟开了多少钱,不过她知道故笙烟不会亏待,也不担心,现下听着赵氏这样说,只好安抚“二婶放心,不碍事的。二婶正好送二哥读书,二姐想去,也让她去。只是香水这产业挣钱,二婶在明面上,就只将当个看产业的人,主家一概不知,免得给二婶惹祸上身。”
“三姐儿放心,二婶省的。你二哥我已经送族学去了,不求他考功名,多少识两个字,不要当个睁眼瞎。你二姐,不是二婶不让去,她自己不愿意,二婶就想着给你二姐寻个好人家。”
“二姐既然不愿,便作罢了。”
“三姐儿,有件事,你得注意着。萧雪这两日,时常探听十多年前的事,你祖父祖母还算嘴紧,知道这要命的事不能多说,只是旁人未必。”
萧琰心下一惊,面上却是笑着“二婶放心,东西我都收好了,没事的。”
“你有主意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