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门前,苏安北一身白色圆领袍,长身玉立,大热的天还披着一件银白的大氅,手中捏着把扇子,面色冷凝,看着马车到了,才微微露出了笑意,迎了上去。
萧琰已经瞪大了眼睛,这人好像有点阴魂不散的样子,走哪儿都能碰到。苏安北看出了萧琰的讶异,语气带了点轻快“师妹好,师父已经等着了,快进去吧。”
萧琰将幽怨的目光投向了苏安书,像是在问你怎么从没告诉我,你哥是藏竹居士的弟子。苏安书憋着笑,就往萧琰身上靠,一脸的无辜“我以为你知道啊。”
是了,京城人尽皆知,寿康郡王苏思危是清王殿下的小弟子,至于大弟子是谁,众人却是无人所知,只知道肯定身份不低。这么多年了,现下又收了个女弟子做关门弟子,怎能不震惊。
萧琰心下到底开始忐忑了,让苏安北出来迎,证明,那个大师兄的身份恐有些不便,不知为何,萧琰心下多少有了点猜测。
“世”萧琰话没说完,被苏安北瞥了一眼,顿时明白了什么,换了称呼“那个师兄,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萧琰有些欲哭无泪,这人分明见了自己不只几面,却是从来不提。
苏安北轻咳了声,脸色有些红,当时他有些忙,加上病情严重,只知道师父收了个小弟子,却并不知是谁,他也是半个时辰前过来才知道,也是,甚为惊讶。想了想,苏安北还是照实说了。“我也是才知道。大师兄在里边,平日里你也见不到,一会儿注意点。”苏安北想到了什么,还是叮嘱了句。
萧琰更是觉得自己的猜测有可能,张了张嘴将询问的话咽了下去,不问了,见到了就知道了。
待穿过三进院子,才在一片竹林掩映中发现了一条小径,苏安书早早就和君瑶去了别处,按她的意思,待这里听君天瑜说教,不如自己去玩,这府里又是自幼便来,熟悉的不行。
萧琰跟着苏安北走着,孤男寡女,气氛很是微妙,萧琰总觉得得说点什么打破一下。
“你的病怎么样了?”
苏安北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沉吟了一下“你的东西很有用。别与师父多说,免的他忧心。”
苏安北并没多说什么,萧琰忽然有些揪心,昨天以前,他是自己好朋友的兄长,与自己并无干系,今天以后,他是自己的师兄,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萧琰大着胆子扯出了苏安北掩在衣袖里的手,大热的天,披着大氅,这双手依旧冰冰凉凉没有一丝热气,指节修长,指腹是长期抚琴磨出来茧。
苏安北耳根霎时红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收回手,萧琰也是面皮红了半片,自己是怎么了,居然突然就想试试他手里的温度。
谁也没有说话,气氛似乎比刚才更加微妙,直到临近了一个竹屋,苏安北才喃喃的说了句“放心,我会努力活着的。”
少年的声音本就清冽,像溪头的泉水叮咚打着岸边,干净清润。苏安北有些后悔,早知他俩后边有这些牵扯,当时他就不该多说。而今惹得她忧心,却忽然忆起刚刚手掌的温度,面上也热了些。
刚进竹屋,苏安北就鞠躬行礼“师父,大师兄,思危将小师妹带过来了。”
萧琰跟着他行礼,才抬头望向坐在塌上与君天瑜下棋的人,
三十岁左右的样子,面目俊朗,长发束于腰间,一袭暗紫色绣金边锦袍,腰间缀了玉佩,虽是笑着,一身气势却是不怒自威,只是瞬间,凭着那份气度萧琰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当今陛下,君珣。
“阿琰来了,快认识一下你大师兄,日后有事解决不了就找他,他要是不乐意,找老头我告状。”君天瑜大手一挥,就定了话。顿了一下,又说道“景焕啊,这第一次见丫头,总得给个见面礼吧,你好歹也是做皇帝了人了。”
萧琰感激的看了眼君天瑜,这是怕自己不认识陛下提醒自己呢,萧琰倒是没有被惊着,只是福了一礼“琰见过大师兄。”
对于萧琰的识时务,没拿着陛下来给他难堪,君珣很满意,要是在师父这里,自己还敢拿乔,师父指不定就把自己赶出去了。
“方才听师父说小师妹,我还不觉得,这一见,越发觉得师父说的没错。小师妹确是玉雪仙子,我和思危都或多或活的束缚了些,让师父在外没面子,这点可全靠小师妹挽救回来了。”君珣笑笑,从一旁拿出个锦盒“这是给师妹的见面礼,思危,你倒是去的巧,跟着师父去了青明,早早认识了小师妹。”
“可不是,在这点上,思危可比您自由多了。小琰,快收着,大师兄出手,可不是寻常东西。”
听着苏安北瞬间改变的称呼,萧琰暗暗的瞪他一眼,也展颜一笑“那师妹就多谢大师兄了。”
两人才算是落了座,君天瑜又赌气似的给两个做师兄的提点了一番,无非是萧琰是他心头宝,人到晚年才收个满意的,他俩这不满意的必须得照看着这小师妹。
不论是做皇帝的,还是做郡王的,因着一个民女被提点了半日,两人不禁苦笑。
因着皇帝陛下大概是不能见人,这晚宴当真是小宴,就师徒四人。一顿饭下去,倒是亲近了许多,君珣也开始阿琰阿琰的叫着,对这个小师妹越发满意了起来。心道师父的眼光果然不错。
夜深了,君天瑜直接让人收拾出了一个院子,让萧琰住,并表示,这个院以后就留给萧琰常住了。
坐在床榻上的萧琰半天没反应过来,一个侍女走了上去“琰姑娘可要沐浴就寝?”
萧琰木纳的应了,人不一会儿就泡进了水里,时隔近一年再一次泡上了热腾腾的澡,萧琰恍若隔世。
换了睡衣,萧琰对今天的事才大概接受了,自己的大师兄是当今陛下,二师兄是苏安北。所以说,自己虽然不算报上了皇帝的大腿,也不属于无根无基的人了。萧琰忽然有点恶趣味,不知道君琳知不知陛下也是君天瑜的弟子。萧琰心里是有猜测的,她觉得君琳该是不知的。
思绪纷杂间,已是沉沉睡去。梦里是苏安北的病,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刀光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