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一手拿着圣旨并不急着去找李恪,因为她知道李恪一定会来找她的。果不其然,就在圣旨颁布下来的当天下午李恪就来到了秀雨苑,李恪来的时候梦一正和媚娘她们几个围着苑内的石桌旁坐在石凳上聊天解闷。李恪刚走进秀雨苑还来不及和梦一说话,锦荣早就抢先他一步开口调侃道:“吴王殿下您可真早啊!圣旨早上才颁布下来的,这午膳才刚过您就来了,您找梦一吧!您未免也太心急了吧?”
“哎!锦荣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吴王殿下和梦一都已经两年没见面了,殿下这哪能叫心急呀!不急不急,一点儿也不急。”
“对对对!茗雪你说得真是太对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年没见这都已经隔了千千万万个秋了!难怪吴王如此急着见佳人啊!”锦荣和茗雪简直就像是唱双簧的,那默契程度仿佛是排练了无数次一样。李恪以前来秀雨苑找梦一的时候她们也和李恪见过几次面,可能那几次的相处让她们觉得李恪的性子好,现在居然也敢和他开起玩笑来了,也不怕李恪是高高在上的吴王。
李恪见她们俩个一唱一和的,只是微笑着也不恼怒。倒是一旁的媚娘见她们说话没规没矩、尊卑不分,倘若这吴王要是怪罪下来,不止她们两个吃不了兜着走,就连她也会被责怪管教不严,毕竟茗雪和锦荣是她秀雨苑的人,连忙厉声呵道:“茗雪锦荣你们两个是越来越放肆了,怎么敢和吴王殿下这样说话?正好我要去司珍司拿些丝线,你们两个就和我同去吧!”说完对着李恪俯身行礼道:“媚娘见过吴王殿下,媚娘有事就先离开了,如若有何怠慢之处还请吴王见谅,吴王就请自便吧!”
媚娘领着茗雪她们离开了秀雨苑,在临走时茗雪和锦荣还对着李恪的背影朝梦一挤眉弄眼的,眼里满是她和李恪有什么暧昧似的。梦一对此只能在心里无奈叹气,她知道媚娘带走茗雪和锦荣的用意,她是想留给她和李恪单独相处的空间,让她可以去解决这件事。“梦一参见吴王殿下!”
“无外人在的时候就不要有那么多礼节了!”李恪扶起梦一,细细地打量着她。许久未见的她依然还是如一朵清莲般高贵纯洁,眉目依旧如梦中般丝毫未变,此刻正含笑伫立凝望着他。李恪只觉无数个想念梦一的日日夜夜在见到她的这刻也都不过是在弹指之间而已,原来想着她念着她也能如此美好。雾鬓云鬟,风情无限,这样一个聪慧如敏的女子能只属于他吗?
李恪在打量着梦一的同时梦一也同样在打量着他,今天的李恪一身暗红色圆领乾坤锦鳞袍,那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灵秀明眸,笑起来如弯月,肃然时若寒星;高挺的鼻梁,轻笑时如星辰陨落,耀眼夺目,静默时则冷峻似冰。在安州任职两年期间的磨练,让李恪成熟稳重了许多。微风轻拂,袖袍飞扬,健硕挺直的身躯散发出迷人的光彩,周身似乎包围着一层淡淡的银雾,丰神俊朗,几乎占据了所有人的视线,完美得,让人惊叹这是今生仅一次的幻觉。
“梦一好久不见,你近来可好?关于圣旨你……你……”李恪支支吾吾地终是没把话问出口,他心里很是忐忑不安,圣旨一事他自始自终也没有询问过她,也不知道梦一对他的先斩后奏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梦一在心里思考良久后这才呼出一口气慢慢地取出别在身后的圣旨,缓缓地递还给李恪。她实在是不想伤害李恪,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她也只能够狠下心来,这件事早说晚说都是一定要说的,避免不了,而她也注定要伤害到李恪了。“梦一承蒙吴王的错爱,望吴王殿下能收回圣旨。”
“梦一你……你这是在干吗?”李恪顿时慌了,心有如坠入万丈深渊般疼痛,他能明白这是梦一在拒绝他,可是他实在无法接过她递到面前的圣旨。为什么会这样?不是应该梦一也同样喜欢着他,也很是欢喜这道圣旨,然后他们俩从此就双宿双栖,远离官场,快意江湖吗?可怎么会这样?这叫他如何能承受这样大的打击?
“吴王,梦一只是一介卑微宫婢,实在不敢妄想高攀。吴王殿下你已经有妻子了,而我只想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梦一也不催促李恪接过圣旨,她只是一直举着圣旨不放下来,像是在表示着她的决心。
“梦一你知道的我并不在乎你是谁,别说是宫女就算你是罪臣之女我也不在乎,无论你是谁,只要你是你,我李恪就会一辈子喜欢着你。如果是因为我吴王的身份,那我可以请求父皇削去我的王爷之位;如果是因为我有妻子,我可以……我可以休了她。”对不起了书雪,李恪在心里歉然道。李恪和萧书雪当初是奉旨成婚,虽然他并不爱她,但这么多年的夫妻情份说断就断他心里也痛苦万分,但为了梦一就算是被说成冷血无情他也不管了,只要能得到梦一的爱就行了。
“吴王你怎么能这样说?吴王妃她是你的结发妻子啊!我万万想不到你会说出这种话来?你让我对你感到太失望了。”
“那你说我能怎么办?你都已经在拒绝我了。”
看着李恪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哀伤,梦一的心里就一阵难受,遂放轻语气解释道:“我拒绝你并不是因为你的吴王身份更不是因为你有妻子,而是因为我只当你为知己良友!自古以来女子皆薄命,这个世道对女子有太多太多不公平了,她们也有很多的不幸。所以你更应该要好好地疼爱吴王妃,珍惜她,爱护她,因为她是你的妻子,而你是她今生唯一的依靠。至于我……,吴王你还是收回圣旨吧!”
“梦一难道你忘了吗?圣旨是父皇下的,不是我!历朝历代以来还从来没有听说过颁布下去的圣旨能收回来的。圣旨既然已经下了,无论任何人都不能让圣旨收回,我也不能,而我也不愿。”李恪暗自苦笑原来在他的心里早就有预感梦一会拒绝他,所以他当初才会向父皇请旨赐婚。为了能够得到梦一李恪忘了他一贯的君子作风,用了小人的途径,原来他爱得是那么卑微,可现在梦一拒绝了他,他却还在苦苦纠缠,奢望着她能接受他的爱意。
“吴王你怎么……唉!吴王你可知我心里在想些什么吗?我心里在想无论任何事你都不会勉强于我,我一直都这样坚信着,而圣旨你也能恳求皇上收回的。”
李恪看着梦一望向他时坚定的目光,久久不能言语。梦一说得没错,无论任何事他都不想勉强她,不想让她受委屈,但除了这件事以外,因为他真的不想失去她。可是为什么要说相信他?这让他不管不顾想抢夺她的心瞬间搁浅了。半响后才问道:“梦一你能告诉我你拒绝我的真正原因吗?”
“真正原因!是因为……因为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是李君羡!”梦一也不打算隐瞒,要是不说出来,李恪就不会放弃。
李恪一愣苦笑几声,这才缓慢地接过梦一手中的圣旨。“原来是他!李君羡他确实值得你托付终身。唉!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圣旨我会恳求父皇收回的,梦一你……你要幸福!”李恪和李君羡有过几次接触,能让李恪打从心眼儿里佩服的人极少,而李君羡就是其中一个。李君羡他的确是人中龙凤,梦一选择了他,也是明智之选,他败得一点儿也不冤枉,现在也唯有祝福梦一了。
“还有这个……这个梦一收受不起!”
只见梦一从左边袖口取出一物,原来是两年前李恪赶赴安州任职临别时赠予她的同心结。“你连这个也要还给我吗?”为什么要把同心结也还给他?难道梦一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和他断得一干二净吗?罢了罢了,梦一要是真想和他断得一干二净就随了她的意吧!“好吧,我收回!”
看着李恪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梦一心里一阵不忍,就在李恪的手快触及到同心结的时候,她紧握着同心结迅速地把手收回来。“这个同心结挺好看的,我就当是朋友之间互赠的礼物收下了。”
看来他真的是连一点点机会都没有了,虽然梦一收回了同心结,但她特意加了“朋友”二字,她果真只当他为良朋知己而已。李恪拿着圣旨离开了秀雨苑,梦一看着他孤寂的背影心里也很是伤心欲绝,泪如泉涌。对不起了李恪,我实在不是有心想伤害你的,对不起!
就在李恪离开的两天后有太监来秀雨苑宣读皇上撤回了圣旨,看着离去的宣旨公公,梦一心头松了一口气也不知李恪是怎么和李世民说的,不过圣旨终是被撤回了。圣旨被撤回,外头都在传言是吴王自己恳求皇上收回圣旨的,说是一时糊涂才会请旨娶一个宫婢。那段时间梦一在宫中行走时都会听到一些说她的闲言碎语,无非就是说一些她陆梦一妄想做吴王妃也不知道对吴王下了什么蛊,居然能让吴王请旨赐婚,所幸的是现在吴王清醒了她的诡计也就得逞不了了,还有一些人则是对梦一投以可怜同情的目光。梦一对这些是不以为意的,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她没有办法去管别人说些什么。倒是茗雪和锦荣忿忿不平,一个劲儿说李恪的坏话,说什么吴王怎么能这样?这不是害梦一无法做人吗?这要梦一以后还怎么嫁人啊?吴王就是个卑鄙小人等等。梦一已经让李恪受了那么大的伤害,可不能在叫别人对他有所误会,和茗雪锦荣解释清楚是她自己要求李恪向皇上收回圣旨的,叫她们别在说李恪了。起初茗雪锦荣听是梦一叫李恪收回圣旨的都认为她发烧了,怎么拒绝了这么好的吴王?不过既然梦一不喜欢吴王,她们也不好说什么,也就不再说李恪的坏话了,不过都为梦一感到很可惜,闲暇时也会拿出来抱怨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