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长孙无忌
南宫慕容2021-07-28 11:463,065

  两仪殿位于皇宫正中偏左,靠近皇帝日常休息居住的甘露殿,是皇帝下朝时另外召见文武大臣的宫殿。两仪殿的装饰十分奢华,屋檐下施以密集的斗栱,室内外梁枋上饰以和玺彩画,门窗上部嵌成菱花格纹,下部浮雕云龙图案,接榫处安有镌刻龙纹的鎏金铜叶。殿内由金砖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光芒(金砖并不是用黄金制成,而是一种特制的砖,“敲之有声,断之无孔”,详情请参照紫禁城太和殿,也就是金銮殿),云顶檀木作梁,梁上沥粉贴金的金龙跃跃欲飞,范金为柱础。整座大殿金碧辉煌,美轮美奂,极至奢靡,如此穷工极丽,也不知道要挖空多少能工巧匠的心思,又要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才能建造这么一座富丽堂皇的两仪殿。

  殿内正中央摆放着一张上好紫檀木制成的案几,边沿雕刻着繁复细致的龙纹图案,案几上自左往右摆放着卧香炉,炉内点燃着龙涎香,烟气袅袅升起,龙涎香独特的香味沁人心脾,弥漫在殿内的每个角落;一叠明黄色的册子,册子一旁是光洁柔软的宣纸;宣纸偏右上方摆着笔架,笔架上垂挂着几支毛笔,有羊豪制成的湖笔,狼豪制成的宣笔;砚是珍贵稀少的歙砚,笔枕上还搁置着一支墨汁未干的羊豪湖笔。一个身穿明黄色衮服的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斜靠在案几旁,衣上金丝线绣成的金龙栩栩如生,头上束着一顶做工精致的通天冠,左手手肘正放在案几上,头偏侧由手掌支撑着,右手轻揉太阳穴,一脸地疲惫不堪。

  “皇上,不知您召微臣前来所为何事?”案几前不远处刚行完礼站立一旁的一位中年男人询问道。

  案几旁一脸疲惫的自然是李世民了,只见李世民烦躁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有气无力道:“无忌你看,这些全部都是朝中大臣上奏说太子荒唐颓废、淫乱猥亵、胡作非为的奏折,十几本,全部都是啊!朕看着这些奏折,心里着实烦恼啊!”于此李世民自是又一阵胸闷气短。

  案几前站着的正是官居正一品司徒的长孙无忌!长孙无忌约莫四十五岁左右,年长李世民几岁,穿着正一品司徒的朝服,头上戴着高高的官帽,两条帽带垂在双耳两侧,随着说话声轻轻晃动。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睛射寒星,闪动着睿智与狡黠的光芒,两道弯眉墨黑如炭,蓄着一撮短而硬的八字胡。话语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胸胆大,如撼天狮子下云端。虽官居正一品重臣,但不骄不躁,不卑不吭。因为自小在一个文化素养高的家庭中长大,长孙无忌该博文史、满腹经论、机敏才略,这为他平添了几分文人的儒雅气息,虽然和他强大的气场有些矛盾,但一点儿也不突兀。“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太子年幼,年轻气盛,加以教导自会有所改善的。皇上毋须担忧!”长孙无忌担忧着劝说道。

  李世民摆了摆手,“无忌啊!你就别再为太子说好话了,前些年他就已经是劣迹斑斑,曾经朕也和无忌你一样,觉得太子还年幼,难免会受到一些卑鄙小人的蛊惑而一时迷失自己,朕心里想只要有名师的教诲,太子应该就能改掉恶习,因此朕还特意为他找了中书侍郎杜正伦、于志宁共同教导辅佐他。可是你看太子他非但没改还变本加厉,这次居然嬖爱一个名叫称心的太常乐童,还和他同起同睡。真是气死朕了!”说到这儿李世民早已经是火冒三丈了,此次叫长孙无忌前来就是想与他商量对策。长孙无忌虽说是臣,但李世民一直视他为知己,为兄长,况且他还是长孙皇后的哥哥。想起这个温婉聪慧的结发妻子,李世民就感到一阵惆怅,长孙无垢去世多年,李世民心里一直很愧对她。当初适逢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李世民与他的哥哥李建成针锋相对,生死搏杀,是无垢一直在背后支持他,支撑着这个家,让李世民无后顾之忧,可以全身心在外面拼搏。他本以为登上帝位,安定天下,封无垢为皇后,让她成为全世界最尊贵的女子,希望这样可以好好的补偿她。哪曾想没过几年,无垢就撒手人寰离他而去,李世民恨,恨自己没能在她还在的时候好好陪陪她,当上皇帝后更是为了国家大事日夜操劳,不曾询问过她的身体,就连无垢生了重病他也是最后一个才知道。所以李世民对长孙皇后和他的几个孩子都疼爱有加,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都给他们。可是现在太子这样,他实在很痛心,无垢,是朕对不起你!是朕没教育好我们的承乾,无垢,如果你还在人世,你会不会对朕非常失望?会不会原谅朕?李世民双眼含泪、内心满是悔恨。

  看着前方坐在椅子上的李世民面色憔悴,眉头紧皱,就连双鬓的头发也白了许多,长孙无忌也很是担心。他们是君臣但更像是知己良友,长孙无忌也很关心李世民的身体,也能明白他内心此刻的伤痛。太子李承乾不仅是李世民的亲生儿子,也是他的亲侄子啊!是他最疼爱妹妹的儿子啊!他又何尝不心痛呢!长孙无忌的双眸转了转,抱拳说道:“事到如今,皇上您也只能另立太子了。”长孙无忌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说出这些话,也自是有他的一番打算,做大事者,就应兵行险招而致胜。

  李世民听他说完心下一颤,睁大双眼盯着长孙无忌,久久无法言语,沉思良久,这才艰难地开口问道:“无忌也和朕是一样的想法?可是承乾他是朕花了最多精力去培养的皇位继承人,这……这叫朕如何割舍得下啊?”难道事情真的已经到了无可挽救的地步?

  “就像皇上所说的那样,太子之风已经不是一朝一夕了,即使皇上您再怎么心痛再怎么割舍不下也得当断则断,万不可一时心软,这可是关乎着整个大唐天下啊!况且太子并不适合做一代明君,即使废了他的太子之衔,他也还是亲王,还是可以享受到荣华富贵,这不是比他当太子还要乐哉吗?”长孙无忌会这样说,自然也有他自己的小算盘。

  “唉!你说得也对,看来只能如此了!可是无忌你说到底该另立谁为太子呢?”

  长孙无忌神情一敛,这回可是说到关键点上了。“微臣不敢随意妄断,还请皇上自行定夺!”即使和李世民的关系再怎么好,这太子之位长孙无忌可不敢妄加揣测。

  “哎!无忌,你可别这样说,朕此次叫你前来,就是想和你商讨另立太子一事。其实朕心里早有一个合适的人选,那就是吴王李恪!”

  李世民此话一出,长孙无忌心头一紧,立马开口道:“立吴王李恪为太子,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皇上,您要三思啊!”

  李世民刚刚才稍微舒展开的眉头再次皱紧,他原本以为无忌也是赞同他的想法,可没想到他居然会反对。“这是为何?恪儿他文韬武略、德才兼备,在许多国家大事上也为朕分忧了好多,朝中许多大臣也很赞赏他,要说这太子之位非他莫属,因为他是万中无一之人,可是为什么无忌你会反对?”

  长孙无忌在心里想了一遍对策,这才不紧不慢地说:“皇上您有所不知啊!文韬武略、德才兼备这些都是吴王装出来想蒙骗皇上及各位大臣的。皇上,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究竟吴王到底是不是德才兼备还有待观察,好与坏皇上您一查便知。”一定不能让吴王李恪被立为太子,绝对不许,文韬武略、德才兼备是吗?那就让他给吴王李恪制造点品行恶劣、淫乱不堪,长孙无忌在心里恶狠狠地想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难道朕连自己的儿子还不知道吗?无忌啊!朕万万没想到在另立太子这件事上你居然会暗藏私心,你自己说说看,这些反对恪儿的理由连你自己都说服不了,朕又怎么会相信呢?无忌你实在太让朕失望了!”长孙无忌和李世民二人从小就交往友善,自从长孙无垢嫁给李世民后,他们两人的关系就更加亲密。从李渊父子晋阳起兵反隋,到建立大唐,再到一统天下,长孙无忌一直追随着李世民东征西讨,那些年的搏命厮杀,他们一直都是肝胆相照,在所有人里李世民最信任的就是长孙无忌。可是这次李世民真的寒心了,他不知道原来权势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无忌不再像从前那般了。看着哑口无言的长孙无忌,李世民冷笑着说:“难道就因为恪儿不是你的亲外甥,你就这样排挤他吗?甚至不惜恶言中伤他!无忌啊!你的宽大心胸哪里去了?爱惜人才的那份给予之心哪里去了?难道这些都荡然无存了吗?难道你也和其他人一样被权势蒙蔽了自己的那颗赤子之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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