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生死状一旦签下,无论是死是活,都与大朝没有任何干系了,另外,生死状一旦签下,就再也没有退出的机会。”那考官的声音低沉缓慢,像是一颗巨石,砸在了场上每一个人的心中。
场上难得地陷入了沉默,不知过了多久,有一个人突然站起来。
“这是什么狗屁艺斗会?老子来这里只是为了一展身手的,可从未想过要把命留下!”那人激动道。
“大胆!”考官身边立刻有官兵拔出刀来,“大人面前岂容你说话如此放肆!”
那考官挑了挑眉,对身后的官兵摆手轻轻摇了摇头,那官兵才又愤愤不平地收回刀去。
“很好,既然这位侠士已经考虑清楚了,那就请尽快离场。”考官的话刚说完。他身边站着的人立刻在拿在手上的本子上涂抹着什么。
虽然季晓月离得远看不清,但也大概能猜到,那人是在把刚才离开的人名字划掉。
有人开了头,人群之中登时便向开了闸的洪水,不过短短的时间内,已经陆陆续续走了十余人。
季晓月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倒是有点意思,生死状一出来,谁是贪生怕死,谁是当真的勇敢,一看便知。
见差不多了,那考官才又开口道,“我会给你们七日考虑的时间,这七日之内,官兵会始终等在这里,若是考虑清楚了,来这里签下生死状便可,若是七日之后还没有到场的人,将视为自动放弃这次的资格。”
“何须七日?”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考官怔了怔,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看,是刚才那个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季越。
只见那少年信步走上前来,步伐轻快,竟然不见一丝沉重,他轻笑着拿过一张生死状,又拾起旁边的毛笔。
似乎是不太会用那毛笔,少年微微皱了皱眉,手上一用力,“咔嚓”一声笔杆裂成了两段,他这才满意地笑笑,拿起那断了的笔杆,沾了点墨汁,在生死状上利落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大人,生死状我已签下,家中还有事,便先走一步了。”季晓月抱了抱拳,留下这一句话以后,便转身离开。
那考官怔愣在原地许久,直到身边的官兵提醒,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轻咳了一声,对身边的官兵挥挥手,“来人,还不赶紧收好!”
登时有人动作起来,他身边还有个手下迟疑地问道,“那大人……这毛笔怎么办?”
这可不是普通的玩意,可是他家大人平日里最爱惜的一支,刚才那小子上来二话不说,说掰就给掰了,这下他家大人还不得发飙?
却不想那考官出乎意料的情景,只摆了摆手,“换一只便是,这种小事还要来问我?”
“是……”那问话的小官兵挠了挠后脑勺,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转身离开了。
奇了怪,他家大人今日怎么这么一反常态了?
“有意思,着实有意思。”
没人注意的角落里,一个约摸四五十岁的男人立在墙角后面探头探脑,笑眯眯地感慨道。
他下巴上的半截胡子随风飘摇着,格外引人注意。
身后跟着的仆从看不下去,吞了吞口水,忍不住开口道,“丞……”
却不想刚说出一个字,立刻引来了前面那人的回眸怒瞪,“你方才叫我什么?”
那仆从立马一个激灵,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嘴,苦着脸道,“都怪小的一时口误,范公子,范公子……”
那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重新转过身去,望着季晓月远去的背影,突然感慨道,“真不愧是我看中的少年,嗯,不错不错。”
身后的仆从望着自家主意从刚才起就一直嘀嘀咕咕的模样,心中十分困惑不解。
那少年不过是今日刚来参加艺斗会罢了,看模样只是个寻常百姓,哪里有机会见到他家大人?
还有他家大人,本来是作为这次艺斗会的主考官,遵照圣令前来巡查的,却偏偏要偷偷摸摸地在墙角后面偷看,像是不想被别人发现一般。
他好奇出口去问,结果还收到一顿白眼,“你懂什么?这叫情趣,情趣懂不懂?”
大朝皇宫,夔龙殿。
几个舞姬正在献舞,合着丝竹乐器声,好不热闹。
一身金黄龙袍的男人正坐在大殿上方,他似乎对这殿内的一切视若无睹,认真地捧着奏折看,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不怒自威。
在他身旁,跪坐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微恼。
从刚才起,皇上就对这些舞姬提不起一起兴趣,她跟皇上说特意为他请了宫外最出色的舞姬来给他解闷,他倒是同意让这群舞姬献舞了,却根本没正眼瞧过她们。
若是这样,自己的计划不就失败了?
女子咬了咬唇,心里做了一个决定,紧接着拉了拉男人的衣袖,嘟嘴柔声撒娇道,“皇上,这可是臣妾精心为您准备的,您就赏脸看一看嘛。”
金袍男人的剑眉突然一皱,另一侧的小太监登时心都悬在了嗓子眼里,又看了眼他旁边的女人,默默地摇了摇头。
这淑妃还真是不懂事,谁都知道他们的皇帝不好女色,还偏偏给他安排了一群美人。
皇上肯看而不是发火,大概已经是看在她父亲威武大将军的面子上了,这淑妃还偏偏不懂得收敛,反倒越发得寸进尺。
台下领舞的舞姬突然上前,手中的绫缎对着霍凌甩过去,笑的狐媚。
看的一旁的小太监又是闭了闭眼睛,这等手段,若是没有淑妃的允许,那舞姬又岂敢使出来?
他知道淑妃的心思是想安排自己的人到皇上身边得宠,她便也能跟着得到好处。
可是这样浅显易懂的道理连她都知道,皇上又岂能看不出来?淑妃就不怕真的惹恼了皇上,引来皇上降罪?
变故就生在一瞬间,本来来娇笑着的舞姬脸色倏地一变,不知怎么就从袖中变出一把匕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