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灵云哦了一声。
叶铭远的成绩确实不太优秀，但也没到不能考上普通大学的地步。
或者是这一世发生的事情多了之后，他便无心学习，于是想到了退学。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
“讨厌这种情绪也是挺耗费精气神的，叶铭远，我的精力会放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叶铭远眼角微抽：“……”
他也哦了一声，继续说：“陈倩倩她哥遇到了一个大老板，在丽都歌舞厅旁边开了家金色年华歌舞厅，最近正准备扩张做夜总会，请我去当经理。”
他深深看了样貌气质皆迷人的乔灵云一眼，声音越发温柔，“如果你到时候想要带同学或者亲人来唱歌的话，可以来金色年华找我，我给你最大的优惠。”
“恭喜你！”乔灵云扬唇一笑，便没再说多余的话。
心里却在想，叶铭远这么早进入社会，会不会对他的人生轨迹造成影响？
他还能再遇到自己的三弟吗？
乔灵云到家时，天色已黑。
寒风吹着院子里的枝桠，发出令人感觉寒冷的声音。
忙碌中的余菡梅穿着一件纯黑色棉袄，脸颊被冷风吹得轻微龟裂。
听到乔灵云的招呼声，她抬起头简短回应：“回来了？快来帮忙。”
赵美美在一旁念着所有员工的名单，念了两遍后，发现还差两个人。
她朝刚把书包放回家里的乔灵云皱眉说道：“除了那两个“嘴笨”的临时工，其他员工都收工回来了。”
乔灵云嗯了一声。
放眼望去，看着院子里站着的年轻人，个个都穿着厚实的衣服，戴着暖和的毛线帽子和围巾。
他们满脸期待地等着自己的工资到手。
这么冷的天，竟然还有员工为了多卖几双袜子，而不急着回来。
确实能吃苦！
这就是八。九十年代，大多数农村年轻人的现状，能吃苦，但读书少。
哪怕再廉价的工作，只要给他们机会，他们也愿意去做。
不过，他们的抗风险能力却非常低。
哪怕他们知道卖袜子能挣钱，但让他们掏本钱去进货，却是不敢的。
“要是钱打水漂了怎么整？”
“要是我进来的袜子卖不出去怎么办？”
“如果哪一天，不让干体户了，我还不得饿死？”
“我更喜欢稳定的工资，每天按时进入自己的口袋。”
这也害怕，那也害怕，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这个年代，没有城市户口的人，想进城务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有关系，或者依靠念书，考上好的大学或者中专……
哪怕是农村的高中生，待遇跟大字不识的农村人一样。
所以乔灵云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积聚着这么多劳动力……
余菡梅一边统计面前二十多个人的销售额，一边点着他们交上来的钱和货，乔灵雨在一旁帮她算数。
乔灵云非常庆幸她身边，还有几个读过初中的人，而余菡梅的数学一向很好。
余菡梅算帐，她放心！
“第一张，数额和货都对的。”
“第二张……”
乔灵雨快速地在本子上列着竖式，将算出来的结果告诉余菡梅。
乔灵云看着桌面上堆着许许多多的毛毛钱和分分钱，以及块块钱。
几乎连张大团结都看不到，眼角不自觉微抽。
这得数多久？
“乔灵云，这是前面十个人的帐，你跟他们确定一下数字，如果是对的，就按照上面的数额，给他们发一下工资。”余菡梅公事公办的语气对乔灵云说。
她这是让如今还只是个挂名董事长的乔灵云，亲手给员工发一次工资，增加员工对她的感情。
乔灵云两辈子加起来，估计也没有手握这么多分分钱的经历……
她接过装在塑料袋里的纸币，拿着名单，走向另外一边的书桌上落座。
开始一个一个地唤着名字，给他们发工资。
到了此时，她才发现，临时工里，有两个人的业务水平非常不错。
一个叫乔敏，是他们新河村的姑娘，今年二十一岁，在短短一个星期里，就卖了将近四千双袜子。
一个叫吴善，是隔壁吴家村的男子，今年二十二岁，跟乔敏的销售水平几乎一模一样。
发完工资，她将俩人单独留下来谈话。
先问乔敏的销售方法。
乔敏长着一对小眼睛，鼻梁不高，嘴巴很利索，说话就跟串珠子一样，噼哩啪啦。
看着就十分雷厉风行。
乔敏说，刚开始第一天，她也只卖了一百双。
第二天因为有了经历，就多卖了五十双。
一天比一天多，后来在卖货途中，救了一个老人家。
那老人家儿子是做大生意的，为了感谢她，便在她这里买了将近一千双的袜子。
“善有善报！”乔敏眯着小眼睛，笑得十分可爱。
乔灵云也跟着笑了起来，竖着大拇指，赞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乔敏，你很厉害！”
乔敏不好意思地扭捏了一下：“我这是将心比心嘛，如果我的外婆摔倒了没人扶她起来，我会很难过。”
吴善听到这里，有些汗颜道：“我和乔敏被分配到同一个队伍里卖袜子，所以那个老人家倒地时，我正忙着卖袜子，没空搭理，还让乔敏也不要去管，万一遇到碰瓷的怎么办？”
原来，吴善过去曾去外面打过零工，曾经因为救了一位老人，后来反而被那位老人的儿子找上门，让他赔钱。
他拿不出来钱，那老人的儿子便把他的工作给弄丢了。
“善意的行为遭到恶意的攻击，人会本能地会对同类事情退缩。不过，我相信，世间好人多于坏人。”乔灵云笑着道。
吴善点点头。
乔灵云看着这个微胖的大男孩，笑问：“那你是怎么追上乔敏的？一千双袜子的差距可不小。”
“作为乔敏的搭档，又是男人，怎么能输给她？可我和乔敏每天都在同一个集市上，所卖的货也相差无几。为了超出她的销售量，我便在集市散场后，挑着袜子去乡下卖，提前打听好人流密集的村庄，一路吆喝着叫卖……还别说，效果挺好。”
吴善的述说让乔灵云想到一件事情。
过去的卖货郎，就是挑着货，四处吆喝，他们用这种销售方式养活了一大家人。
但挑货郎的工作特别辛苦。
吴善的吃苦能力目前看起来不错。
乔灵云将二人的积极行为分别赞扬了一遍，结束时，笑道：“年二十九那天，我会给销售前三名的人发神秘奖，二位，加油哦！”
走出屋子后，乔敏感叹道：“吴善，你有没有觉得，乔灵云说什么话都特别好听？真是奇怪，她也不过十七岁，比我们都要小，却不但有生意头脑，还懂说话的艺术。你会不会觉得这样的女孩，是男人一生的追求？”
吴善微胖的身体本来正大踏步往前走。
听了乔敏的话，看着黑下去的天色，再回转头看向乔灵云家亮起的灯。
他笑道：“不，女人太优秀了，会让男人有压力，乔敏，你要是想好好嫁人，就别太拼，小心嫁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