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市如意纺织厂的厂长这两年被业绩逼得实在没办法……
再加上他的小舅子近两年靠着这种先知先觉的梦，为多家即将倒闭的国营工厂找到了救命的机会。
于是，他铤而走险地让工厂员工做出大批量这种面料。
但天有不测风云，面料生产出来后。
厂长的小舅子忽然病倒，昏迷了四个月，至今未醒。
如意面料厂的市场部科长，带领下面的工人去市场上推销了一圈，连一匹面料都没卖出去。
最后，这些面料成了库存堆在工厂，不但占成本，还占空间。
如意面料工厂的武厂长几乎愁白了头。
几次找到赵科长，希望他能多介绍些客户给他。
再拖下去，乌纱帽不保还好说，怕是工厂员工要赖在他家里喝茶了。
发不出工资啊……工厂员工不赖着他还能赖着谁？
在赵科厂的引见下，乔灵云见到了那个头顶秃了一块的武厂长。
在见到武长厂之前，中间还有个小热闹。
工厂门口挤满了过来要工资的工人家属。
大家表示家中快没米下锅了，工厂再不给他们发工资，他们就赖在工厂不走。
多数是妇人，工厂门口就跟泼妇骂街的现场一样。
乔灵云在赵科长的带领下，好不容易才挤进工厂。
问赵科长这是怎么回事？
赵科长看着吵吵嚷嚷的人群，叹了口气：“还能怎样？纺织面料厂已经有三四个月没有发工资了。”
关于为什么没发工资，赵科长却是没多说。
乔灵云也没多问。
93、94年将会是工人下岗的高潮期。
现在许多企业已经出现大的危机，太多向银行贷款发放工资的企业……
死帐、坏帐也成为一个时代的缩影。
乔灵云和赵科长进了工厂。
武厂长热情地接待了乔灵云。
他一早就从赵科长那里得到消息，有个客户想大量购入人工纤维混坊面料。
就是价格给得实在太低。
武厂长不知道的是，乔灵云在与他见面之前，就间接引导着赵科长，同他道出她的底价。
当然，赵科长本人也不知道，那个与他喝酒吹牛的男人，会是乔灵云特意给他安排的公关。
还别说，赵美美的对象陈凯华确实是个公关高手。
在酒桌上，几句话就引得赵科长道出了他们大批量采购面料的底价。
量多和量少的底价哪里会一样？
乔灵云不但借用了赵科长的人脉关系，也借用了赵科长采购面料的底价。
且乔灵云在这个底价的基础上，又压了一层价格。
她现在缺钱嘛，不可能对一个工厂有多大方。
只要她现在成功购买这批面料，她的健美裤利润会多出不少。
做生意人要诚意，但不代表做生意的人就要当大善人。
武厂长的面料压在库存，和卖给她，哪一个更有益处？
相信武厂长自己会判定。
乔灵云在武厂长的带领下，跟着他逛了一圈工厂仓库。
六百多平米的仓库里堆积如山地放着许多面料。
梭织、针织、的确良、棉布、涤棉布、中长仿毛花呢、毛涤粘三合一花呢、竹节纱布、各种混纺色织布等面料都有。
最多的还是她需要的人造纤维面料，几乎占了整个仓库的二分之一。
如果不是武厂长知道她报的底价，只怕也不会带她来仓库看货。
这么多面料库存被买家看到，工厂就失去了跟买家谈价格的筹码……
乔灵云看着这么多面料，就好像看到了金光闪闪的金子。
在后世时她曾看到过这么一句描写华国九十年代初的画面：大街小巷上，下到三四岁，上到六七十，但凡女性，几乎人手一条黑色健美裤。无论是去上班，郊游，饭局，逛街，去医院还是在菜场。
可见健美裤一旦卖开，将是多么地受欢迎。
只要你有货，压根不缺卖货的市场。
哪怕一条裤子只挣一块钱，一个县多少人？一个市多少人？
一个省……一个国家……
何况，她的裤子利润绝对不只一块钱。
而乔灵云的想法是主要做批发。
她手头的员工已经非常擅长与人打交道……
只卖零售的话，完全是大材小用。
武厂长见逛得差不多了，而乔灵云一直不开口提买面料的事。
只得硬着头皮主动说道：“乔同志，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货就有这么多，你看看你能帮我们工厂消耗多少？有了这笔资金，工厂的工人将会无比感激乔同志……”
这话说出来就很动听了。
在八。九十年代，多少人一辈子就想混个厂长？
而就是这么个高大尚的厂长，他现在却隐晦地说着乔灵云将会是工厂的救命恩人。
“武厂长，只要价格还是我们之间谈的那个价格，并且贵厂能让我暂时借用工厂的仓库堆放面料，这些货，我尽量想办法给您销出去。”
乔灵云也是很厚脸皮了。
不但用超低的价格购买人家的面料，还要借用人家的仓库。
再来一句，我尽量帮您全销出去？
听听这话，就好像自己是活菩萨似的。
没办法啊，她现在缺人脉，缺资金，只能学着厚脸皮了。
日后挣了钱，再给这些帮助过她的人一定的报酬。
报酬不一定是金钱上面的，也有其它方面……
至于为什么借用人家的仓库？
没办法，她的工厂面积就那么大。
不可能有空余的地方给她堆放大量的面料。
“……”武长厂突然瞪大眼睛。
不敢置信地看向乔灵云。
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竟然说能吞掉他所有的面料？
这可是二百多万的货……
二百多万是什么概念？
八十年代初期，华国建立的第一个商品房小区翡翠园，约6万块钱一套。
哪怕十年过去，那里的房价已经翻了几番。
但就算是现在，拿二百多万在特区修建商品房，也能大挣一笔……
一个小姑娘能拿出这么多钱？
那何必买他这批不售不出去的面料？
直接去特区炒房卖给HK人不是更好？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小舅子之前说过的一句话，92年的元月开始，人造纤维混坊面料将会成为热卖。
到时候会有大把的个体户上门求面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