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谁人不知道徐家?
小厮一惊,连忙松开关门的手,站在一边怯怯道:“徐小姐,对……对不起。”
“秋月,休得无礼。”徐初柳训斥了一下秋月。她又对着小厮一笑,客客气气道,“不打紧,不用听这丫头胡说。方便,您去通知下王郎中吗?就说我有要事想求。”
小厮点点头,小跑着到厢房边上,通知王郎中,说徐家贵女有事相求。王郎中再有脾气,也是一介草民,家背后的太后势力,和徐初柳的郎君端王,那个都是他惹不起的。
他小声骂骂咧咧了两句,便起身跟着徐初柳往端王府上的跑。
端王府上。
其实,邵觅风这一伤,也并不是太严重,没到致命的地方。对着普通人,可能就是元气大伤,卧床修养几月便好。但对他一个习武之人,也就算是些严重点的皮外伤。
看着面色不好,是因为猛一下地失血过多。
徐初柳没回来之前,几个江湖郎中就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邵觅风一抬眸,看着徐初柳带着王郎中匆匆赶来。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眸色更加暗沉了些。
只见邵觅风,嘴巴微微向下撇了撇,眼神一眯,蹦出一句话:“娘子,我疼。”
几个江湖郎中捂嘴偷笑,刚刚硬气到缝针也一声不吭的端王爷,此时怎么就这般小孩子气起来了?果真,王爷和王妃二人,正如外盛传一般,恩爱无两、亲密无间。
徐初柳一扫郎中们的模样,又看府上家丁各个皆是慢悠悠的样子,就知道邵觅风不会有大碍。
邵觅风此时依旧窝在榻上,哼哼唧唧:“娘子,我好疼。”
周围传来一阵低声哄笑。
徐初柳终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她面带假笑,一步一步上前,对着邵觅风恶狠狠道:“疼就不要说话。”
王郎中哪知各中蹊跷?秉着救死扶伤的精神,他绕开徐初柳,匐在邵觅风床边,拉开小药箱,开始细细检查。一边检查他还一边小声嚷嚷:“徐家小姐当真是悍妻。”
这声音不大不小,恰恰好就传进了邵觅风和徐初柳耳里。
赶在徐初柳爆发前,邵觅风连忙对着王郎中,道:“看郎中这个架势,一定也是家有悍妻,才能这般感同身受。”
王郎中撇了撇嘴,换了根银针扎在邵觅风身上:“我娘子才不是这般,她温柔贤淑,脾气好的很。”
邵觅风羡慕地点了点头,又看向徐初柳,深情款款:“娘子不必担心。就算你再怎么悍,本王也不会抛弃你,一定始终如一。”
徐初柳狠狠咬牙,终于没忍住。上前,一巴掌打在邵觅风右臂上,暗暗咬牙切齿道:“我出去给你煮药,你要是不想被毒死,就乖乖闭嘴!”
王郎中拔出邵觅风身上的银针,见着没变色后。他松了口气,又不解道:“怎么,这偌大的王府,连个能煮药下人都没有?”
“我以前学过些医术,所以亲自盯着些能放心点。”徐初柳强撑着笑了笑。她对着王郎中倒是发不出来脾气。
“郎中你看,这就是我娘子表达爱意的方法。”邵觅风嘴上说着不着调的话,眼角眉梢间却流露出来了几分难得的温情。他看着徐初柳的背影,嘴角一点点挑起。
“当真。”王郎中撇了撇嘴,“刚看还以为王妃是悍妻,这么看来,王爷和王妃二人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郎中果然好眼光!”
背后的一唱一和,惹得徐初柳心烦。她加快了步子,紧赶慢赶地离开了厢房,到了小厨房。
她找了个借口,让原本的丫鬟离开,倒是自己蹲在那里,手持蒲扇,对着小炉子一点一点地扇着风。又是用长勺搅动着小瓷锅里的褐色液体,又是时不时地检查着边上的药渣。
直到锅里的液体煮沸,冒出许许多多的小泡泡,她脸上才浮上了一抹欣喜。亲自取出小陶碗,将药倒入碗里,又一口一口吹凉。
几个婆子路过小厨房看到王妃这般模样,纷纷面露喜色。小丫头们也是小声夸赞着:“王妃贤惠淑德,不再似往日般嚣张。”
这几句闲话不声不响地落入徐初柳耳里。她拿着小勺子的手一顿,耳尖隐隐泛红。瞥了眼手里还在冒着热气的药,决定唤来秋月,让秋月送去王爷厢房里,伺候着王爷喝下。
小厨房里没有秋月,徐初柳便端着药往出走, 只是刚一出门,她就碰上了邵觅风。
小小的园子里,邵觅风一身洁净如新的白色衣袍。他被人搀着,站在院内。米黄色的月光打在他身上,营造出来了一种说不出的柔和与温柔感。
徐初柳见过上一世刁钻歹毒的邵觅风,见过武场上英勇潇洒的邵觅风,见过新婚之夜长眉入鬓的邵觅风,见过对着她装疯卖傻的邵觅风,见过治理城南大水时有勇有谋的邵觅风,见过为护她周全英勇杀敌的邵觅风。
可唯独,没见过这样的邵觅风。
邵觅风的长发就懒散地披在肩上。他的眉眼如画,温柔且细腻,就连天上的星空,倘若要和他比,也差得几分姿色。他腰间没佩玉,甚至没有任何奢华装饰,但他站在那里,温柔浅笑,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攻击性,可无端就让人觉得,诺大的天下和广袤的宇宙,都该被他握手里。
徐初柳不知道的是,天下这么大,宇宙这么广阔。甚至,他们俩都活了两世,可邵觅风一直想得到的囊中之物,只有她。
徐初柳心中涌出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燥热燥热的。
“娘子,辛苦,下次你在想为我熬药,搬个凳子坐着看就好,没必要亲力亲为。”邵觅风站在院中的挂花树下,声音浅浅。
徐初柳被那声“娘子”叫的,心里直发软。再感受到自己即将面红耳赤后,她急忙上前两步,将药碗塞进邵觅风手中,低声支吾了句:“赶快喝药。”
语罢,她就直直地往出走。不顾邵觅风仍在她身后,说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