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下来了,沈妍看了看窗外,慢慢闭上眼睛。
她努力去睡觉。
她能感觉出自己身体很虚弱,医生也告诉她,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体虚发烧加上睡眠不足,,让她随时有休克的风险。
她现在不能出事,万盛和隆源还没接过来,她必须得健健康康。
霍霆琛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女孩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但睡得很不安稳,娟细的眉蹙着,像是遇到了很难过的事情,一张脸苍白如纸,和病床上白色的被子映衬着,更显出苍白。
霍霆琛慢慢走过去,在床边停下,轻轻掀开了女孩被子。
他接到过阿姨的几次电话,听阿姨说过沈妍伤得不轻。
但即便说是伤得不轻,他也没有多放在心上,总想着,掉入河里能有多大的伤害,被救上来就好了,有最权威的专家为她治病,应该很快就恢复了。
不会伤的很严重的,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可看到女孩的样子,他才知道,他似乎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女孩手腕上有铁青和於痕,掀开病号服也能看到肚子上有被碎石磨砺出的血痕,不过,已经结疤,最可怖的,是一道道青紫,女孩皮肤本就白皙,这些青紫的印记在如雪的皮肤更显刺目。
她好像受了很多苦。
霍霆琛指尖顺着女孩腹部的一道疤痕慢慢往上。
“唔……”沈妍猛然惊醒,低呼了声,一下拍开男人的手,把衣服使劲儿往下拽了拽。
男人眸子闪过暗沉:“都这个样子了,还真以为我想碰你啊。”
沈妍脸慢慢烧起来,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放松肩膀道:“对不起。”
“躺好。”
沈妍躺好,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
霍霆琛在床边站着:“看我干什么?”
“哥哥。”沈妍嗫喏着开口,“我很想你。”这是实话。
霍霆琛肩膀微微一僵。
“我以为我见不到你了。”沈妍呢喃,“我做梦的时候都在喊你的名字,因为我好怕啊,好怕我见不到你最后一面。”
“你不会死。”霍霆琛看着女孩,“给你看病的是全宋城最好的医生。”
沈妍笑了下:“是吗?”
“嗯。”
“可哥哥不知道吗?”沈妍小声地,“一个人真想死的话,医生是救不活的。”
霍霆琛看着女孩:“你不想活?”
空气陷入寂静,静默好大会儿,女孩笑了下:“怎么会不想活?我可想活了,我还没拿到遗产,我还没做富婆,我才不要死,我要活的长长久久的。”
霍霆琛看着女孩的笑,嗯了声,指尖轻触了下女孩眼角的湿润,低语:“你会活的长长久久,会长命百岁。”
“是吗?”
“嗯。”
“哥哥怎么知道?”沈妍看着她,眼角有些红。
“祸害遗千年。”霍霆琛平静地吐出这几个字。
沈妍撇撇嘴:“我不是祸害。”
霍霆琛忽地掐住女孩脸蛋,低下头,眸子紧锁着女孩眼睛,他们俩离得很近,沈妍心漏跳了一拍,她甚至能从男人眸子里看到她的倒影。
“为什么会跳下河?”霍霆琛问。
沈妍没打算瞒:“捡邀请函。”
“什么邀请函?”
“是……”沈妍沉吟了会儿,“是周方哥下年篮球世锦赛的邀请函。”
她也是从水下找到邀请函的时候才知道,周淑怡扔下来的,是周方的邀请函。
“世锦赛?”霍霆琛微挑了下眉,“那个周方是打篮球的?”
“嗯。”
“你倒是对他忠心耿耿啊。”霍霆琛指腹轻轻摩裟着女孩紧致的脸颊,“为了他一张邀请函,连命都不要了,那么深的水,也敢跳下去。”
沈妍垂下眼睛,抿唇道:“周方是我哥哥。”
霍霆琛动作凝固住。
他看着女孩的脸蛋,近在咫尺,即便苍白,也美的让人心惊,有多少人知道她的美丽呢?
周方肯定知道吧,这个这个鼻梁,这双眼睛,这个脸蛋,还有,红唇,他都亲过吧……
霍霆琛用指尖慢慢摩裟着女孩脸蛋,沈妍身子紧绷着,也不知在紧张什么,总之后背的鸡皮疙瘩都泛起来了。
男人的脸也越凑越近,沈妍终于扛不住压力,别过头:“哥,你在做什么?”
霍霆琛直起身:“为了周方要死要活,倒是没见到他来看过你一次啊。”
沈妍皱了下眉:“周方哥太忙了。”
“忙?”霍霆琛冷笑了下,“忙是理由吗?”
“你不也没来看我吗?”沈妍鼓着眼睛,终于敢说出口。
霍霆琛愣了下,挑眉:“我给你请了最权威的专家,让你接受了最先进的治疗。”
“周方哥也能做到啊。”
霍霆琛抿了下唇,不咸不淡道:“你再说一遍。”
“我说……”沈妍看着男人的视线,到嘴的话慢慢噎回去。
对方视线太冷,威胁的意味十分严重。
沈妍咽咽口水,到嘴的话转了个弯:“我说谢谢霍先生给我请最好的医生,是你救了我的命。”
霍霆琛没再说话,但脸还是冷的。
外面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雨水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因为天气阴,房间有些暗,沈妍觉得闷,她有一个多星期没见到霍霆琛了,现在跟他待在一起,竟觉得有些陌生。
两个人一个躺,一个站,都不说话。
静了很久,沈妍开口:“霍先生。”
“嗯。”
“你最近很忙吗?”
“嗯。”
“我给你打了电话。”沈妍在黑暗中看着男人的侧脸,“做手术的时候,我给你打了电话。”
“是吗?”
“嗯,你没接到吗?”沈妍问。
“我那时候可能在飞机上。”霍霆琛道。
沈妍点点头:“哦,在飞机上啊。”
女孩满不在意的样子让霍霆琛拧了下眉,他开口:“打电话有事吗?”
沈妍笑了笑:“没什么事儿的。”
不过是她以为自己要死了,所以拼着最后一丝气力想听一下他的声音,只不过听到的,是所拨电话正在通话中的冰冷机械音。
“沈妍。”霍霆琛看着女孩,“你对我有所期待?”
沈妍连忙摇头:“没有,当然没有!”
“您是不是还喜欢我?”
轰隆。
窗外的闷雷炸响,沈妍一瞬间不会说话了,她看着男人专注的目光,竟连身子都不能动。
“我……”沈妍我进被子下的拳头,“我不喜欢的,霍先生,我现在不喜欢你的。”
霍霆琛微挑了下眉:“现在不喜欢,意思是,以前喜欢?”
“以前也不喜欢。”沈妍冷下脸,“你不早就知道的吗,我没心没肺,除了钱我谁都不爱,我就是认钱不认人的主儿。”
霍霆琛紧紧盯着她,深邃的眸子如墨一般,似乎想把女孩看透。
沈妍心如油煎,可又不能表现出丝毫的端倪,只能死撑着,装着平静。
“你最好谁都不爱。”盯了好久,男人开口,“不然,我真的不会让你活下来。”
沈妍有点听不懂话里的意思。
这是让她断情绝爱的意思吗?
这是威胁吗?
爱上一个人她就要死?
“爱上你也会死吗?”沈妍忽地问。
霍霆琛淡淡瞥了女孩一眼,没说话,只是踱步到窗前,把紧闭的窗户打开了。
雨已经停了,一开窗,外面带着泥土和树叶清新的空气便钻了进来。
沈妍舒服地长吐一口气,低声道:“霍先生,你放心吧,我是不会再爱上你的。”
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不会再成为你人生中的绊脚石,不会再因为所谓的爱情,让你为难忐忑。
如果放弃可以让另一个人幸福的话,她为什么要自私地紧抓着呢。
更何况,霍霆琛现在全忘记了,他放下了,她也就没必要再拉他进泥潭。
她一个人苦就够了。
爱情,是奢侈品,得之则幸,失之则命。
“你不用觉得我会缠着你不放。”沈妍道,“我很清楚,你已经不是我以前的哥哥了,我不会爱你,因为你跟他根本就是两个人。”
“我从未想过要把万盛和隆源交给你。”霍霆琛忽然道。
沈妍心咯噔一声,猛的抬头看向男人:“你说什么?”
“不明白吗?”霍霆琛回头,轻笑着看着女孩,“我不会把万盛和隆源给你。”
“凭什么?!”
“凭我是霍东荣的长子,凭我是霍氏企业的执行董事,凭我有权决定霍东荣的财产遗留问题,凭你,跟霍家没有丝毫关系。”
一句一句,沈妍听的心惊胆跳,她慌死了,直接从床上撑着胳膊撑起身子道:“你这没有道理,财产公证流程都已经走完了,霍东荣的遗嘱也是具有法律效力的,他遗嘱上写得明明白白,万盛和隆源就是我的,凭什么因为你一句话就不给我?!”
霍霆琛眯了眯眼睛:“沈妍,你还**得那一纸公证能难得到我?”
沈妍遍体生寒:“你不可以这样。”
“我可以。”
“为什么?”沈妍无法理解,“明明你都答应了的,明明万盛和隆源对你也没有很大的利益交集,你已经承诺了要把万盛和隆源转交给我!为什么现在要突然变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