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妍终于明白过来了。
没有变得。
从始至终都没有变。
哥哥就是霍霆琛，霍霆琛就是哥哥。
她爱的，自始至终都是这一个人。
失忆了又怎样呢，脾气秉性变了又如何呢，他还是他啊。
爱这种东西，刻在骨子里，又怎么会转移呢？
霍霆琛看着女孩，又重复了一遍：“沈妍，你真的，爱过你那个哥哥吗？”
沈妍下颌收紧，一字一顿：“爱，当然爱。”
怎么可能不爱呢。
“哥哥是我的命。”女孩轻声道。
男人眸子闪过阴骛：“那霍霆琛呢？你哥哥是你的命，霍霆琛又是什么？”
沈妍喉咙像塞了棉花，张了张嘴，又不知道如何回答。
“霍霆琛在你这儿，什么都是不是，对吗？”男人面无表情道。
沈妍皱皱眉：“不是……”
“那为什么要抛下我呢？”男人道。
沈妍忽地着急起来：“我没有抛下你，那个时候黎山情况很危险，我真不能贸然去……”
“我是说三年前。”男人打断她。
气氛一下静寂起来，沈妍所有的话都被堵回去。
是啊，三年前。
她可以解释今天车里有奶奶所以才没有赶去救他，那三年前呢，她要怎么解释呢。
沈妍忽地明白。
错了就是错了。
三年前她自以为是的认为离开就是对男人最好的爱，可现在才知道，那时候的离开，无疑算是背叛，算是抛弃。
“对不起。”沈妍垂下眸子，轻声说。
霍霆琛看着女孩：“我有时候真想把你的心剖开，看看到底有几分是实的。”
沉默。
空气静的可怕。
“你不配被爱。”空气中忽地轻飘飘传来这几个字。
沈妍如遭重创，指尖颤的可怕，几乎觉得站立不稳。
你不配被爱。
原来是不配啊。
不是不爱。
是连被爱的资格都没有。
沈妍忍住眼泪，心颤着想，原来，她是这么让人厌恶的存在啊。
“出去。”霍霆琛道。
“好。”
沈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病房的，总之，到处都是轻飘飘的，脚像踩在云端，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她不疼，只觉得麻木。
什么都感觉不出来，无力又绝望。
你最爱的人，你视若生命的人，对你说，你不配被爱。
这应该是最滑稽，最可笑的事情了。
外面天气很好。
有风，有阳光，有下雨过后，泥土的清香。
沈妍走了几步，就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走下去了，随意在医院外面的长椅上坐下。
她呆愣的看着地面，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什么好像都是一团乱麻，想来想去，又归到那一句话，你不配被爱。
霍霆琛不爱她。
沈妍在此刻，清清楚楚的明白过来。
“沈妍姐姐。”耳边忽然响起声音。
沈妍一惊，连忙擦了下眼睛，收敛情绪。
“你怎么了？”丁燕手推着轮椅到女孩身边，着急道，“你脸色很白，不舒服吗？”
沈妍摇摇头：“没有。”
“可你看起来很不好，真的不需要医生吗？”
“谢谢，但我没事儿。”沈妍长吐口气，“可能是被吓得吧，缓一下就好了。”
丁燕点点头，片刻又笑起来。
沈妍皱眉：“你笑什么？”
丁燕歪了下头：“沈妍姐，你也会被吓到吗？总感觉，你是很厉害的人呢。”
沈妍扯起唇角笑了下，摇头：“你想多了，我不厉害，你才厉害，能在山体滑坡这么严重的情况下，敢冒着生命危险去救霍霆琛。”
“因为我爱他啊。”女孩大大方方道。
沈妍神色一下僵住。
丁燕笑起来：“姐姐，很惊讶吗？”
沈妍摇头：“不，不惊讶。”
有人爱霍霆琛，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他那样优秀又高高在上的人，有谁会不爱呢。
丁燕长叹口气：“我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爱上他了，他很绅士，矜贵又优雅，即便我知道我跟他隔着千远万远，可我还是克制不住，我知道跨越不了我跟他的阶级，但，我就是忍不住爱他。”
沈妍抿抿唇：“每一个人都有被爱和选择爱的权利，爱情没有所谓的阶级。”
丁燕笑起来：“姐姐，你这样说，是因为你本身就存在高的阶级，你生下来就是公主，所以做什么事儿都不用自卑，但我跟你不一样。”
沈妍皱眉：“没有谁生下来就是公主，这些都是你自己的定位，你把自己定位为奴仆，那么你就永远低人一等。”
“不是我定义的。”丁燕看着女孩，“是这个社会本就如此啊。”
沈妍摇头：“不是这样的……”
丁燕笑起来：“姐姐，你真的是被霍先生宠大的。”
沈妍无话可说。
“穷人就是穷人，富人就是富人。”丁燕轻声道，“这中间，永远会有歧视和侮辱。”
沈妍抿抿唇：“或许吧。”
丁燕看着女孩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忽地生出几分隐秘的嫉恨。
为什么。
为什么她就可以这么无忧无虑，为什么她就可以高高在上。
为什么她从小就是公主，为什么她能平平淡淡地说出人之间没有所谓的阶级。
凭什么呢？
都是人啊。
她怎么可以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呢。
这不公平啊。
“沈妍姐。”丁燕看着女孩，忽然道，“我其实一直都挺奇怪的，你不是霍家人吗？你为什么姓沈，不姓霍？”
“哦。”沈妍怔了下道，“我不是霍家亲生的女儿。”
“啊？”
“我……我算是他们邻居家的孩子吧。”
丁燕脸上更困惑了。
“额，是这样。”沈妍认真解释道，“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然后我就被送去孤儿院，后来，有一个老夫人把我收养了，她算是我妈妈吧，我养母是设计师，和霍霆琛母亲是好友，也是邻居，两家离得很近，我妈她很忙，平常很少有时间会照顾我，所以，就常把我送到霍家，让我跟霍霆琛一块玩。”
“后来呢？”
“再后来……收养我的夫人就出国了，我就彻底在霍家住下了，霍霆琛，也就变成了我哥哥。”
丁燕瞠目结束，愣了好久道：“所以……霍先生跟您，并不是亲兄妹。”
“嗯。”沈妍点头，“充其量，也就是邻家的哥哥而已。”
丁燕心底忽地升起一丝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么。
“可……可你们俩关系很好呢。”丁燕有些艰难道，“我能看出，霍先生很疼你。”
沈妍心底蓦然痛了下，苦笑：“你看错了吧，他不疼我。”甚至，他觉得我不配得到爱呢。
丁燕皱了下眉：“姐姐，你跟霍先生，吵架了吗？”
“没有。”
“嗯。”
又是沉默。
沈妍有些坐不住：“你在这儿晒会儿太阳吧，没事儿的话，我先走了。”
“等等。”丁燕喊住她。
“嗯？”
“姐姐。”丁燕转眸看着女孩，一字一顿，“我喜欢霍先生的话，你不会生气吧。”
沈妍神色僵了僵，很快摇头：“不会，喜欢谁，是你的权利，我没资格说生气或者不生气。”
丁燕笑起来：“谢谢，我就知道你不会在意的。”
沈妍也扯起唇角笑了下道：“那没事的话，我先走了。”说完，站起来。女孩侧身站起来的时候，过于白皙的耳廓在阳光闪着粉润的光。
丁燕随意瞥了眼，忽地整个人僵在那儿，如遭雷击。
女孩已经走远了，空气中还有淡淡的玫瑰花香。
这是沈妍身上的味道。
丁燕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一靠近沈妍就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儿了。
是沈妍身上的味道啊。
带着甜丝丝的玫瑰花香，这太熟悉了。
丁燕拿出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香水，看着上面的香型，“玫瑰谜语”也是玫瑰味的。
还有，还有沈妍耳垂上的小痣……
丁燕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耳垂。
也是有一颗小痣，正正巧巧，和沈妍的一模一样。
还有……还有很多。
霍霆琛送她玫瑰花香的香水，霍霆琛喜欢捏她耳垂，还喜欢亲她眼睛，还会叫她丫头，跟他在一起时，他还总会有意无意提起沈妍。
还有，丁燕忽地想起来她第一次见到付荣时，付荣说的话。
付荣说：“丁燕小姐，你跟我们霍总的妹妹，长得很像。”
她当时也是随便一听，没有放在心上，可现在，把这些巧合都联系起来的话，又让她浑身发冷。
沈妍不是霍霆琛的亲妹妹。
沈妍和霍霆琛没有血缘关系。
他们俩从小住在一起，他们青梅竹马。
沈妍和她长得很像。
……
所有所有的巧合连在一起，就指向了一个答案。
她，成了一个影子。
沈妍的影子。
丁燕只觉得心痛难忍，忍不住蹲下。身，掐着心口。
她成了替身吗？霍霆琛在看她的时候，到底在看谁？
霍霆琛在亲她的时候，到底想的是谁？
还有……
霍霆琛，爱沈妍吗？
***
霍霆琛身上的伤需要住院休养，医生表示，至少也要住一星期的院。
病房。
沈妍站在病房阳台处打电话。
“哎，奶奶。”
“嗯嗯，你把心放肚子里吧，我们没事儿，我跟哥哥现在在外地呢，哥哥还有个合约要谈，所以需要出差一段时间，我在这儿陪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