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圆月高悬,洒下皎洁的玉华。
灵堂之中烛火摇曳,身形纤瘦但却不失窈窕的张凌月独自在灵堂中。
晚饭过后,她便让身心俱疲的秦氏陪着小星儿休息去了,而自己则一身孝袍,一边守灵,一边翻阅着特意找来的一本诗集。
张凌月一边仔细翻阅诗集,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似在默记,又似在冥想。
夜风习习,为初夏的温热带来一丝清凉。
张凌月看着灵位前那即将燃尽的白烛,放下手中的诗集,起身从旁边取出两支新烛,凑到火星之前点燃。
“爹,您放心,月儿已经长大了,我一定会帮助娘好好守护好咱们这个家的。”
张凌月看着眼前的牌位,抿了抿朱唇,轻声道:“如果您在天有灵,就保佑月儿能够在后天的诗会之上,崭露头角,多结识几个背景不俗的朋友吧。”
张凌月虽然之前从未参加过诗会、词会之类的活动,但她身为张居永的女儿,对这类大乾官二代们云集的聚会,也还是有所耳闻的。
张居永生前毕竟是执掌太医署的五品太医令,更有大乾医圣的名号在,所以张家在京城还算是相当有名望的,即便是一些品级比张居永更高的大员,也都对他礼遇有加,客客气气。
一来,是因为张居永时常为天家皇族坐诊,算是御前的红人。
二来,谁又敢保证自己将来没有过头疼脑热?提前跟名医搞好关系,关键时刻总是有益处的。
故而以往每每有诗会、文会这种场合,牵头主办之人,也都会给张凌月递来帖子,只不过是她自己不喜热闹,所以都拒绝了而已。
在这样的场合中,风流才子俏佳人,吟诗作对、风花雪月,富贵堂前,诞生过数不清郎才女貌的佳话。
张凌月知道自己颇有些姿色,如果再能搏出个京城才女的名头来,必然会引来那些世家公子的争相追捧。
如此一来,张家在失去了张居永这根定海神针之后,也更容易在暗流汹涌的京城里立足。
虽然张凌月内心深处,是不愿这般功利的去结交朋党,甚至利用色相去左右逢源的。
可她也实在不愿看到母亲一人独自辛苦。
王庆阳今早带人来时,虽然秦氏特意将凌月和小星儿给支了出去,但生性机敏的她,又怎会察觉不出来人的不怀好意?
“这一个家里,终归还是得有个男人才行。”
张凌月将点燃的新烛放好,喃喃自语道:“苏尘大哥今早替我们解围时,出手干脆,倒是跟以往木讷软弱的性子大不一样了,只可惜他身为太医却没有继承到爹爹的衣钵,在这风云诡谲的京城里,不是单凭一双拳头就能打出一片天来的。”
“嗒!”
“嗒!”
“嗒!”
就在张凌月心中思绪万千的时候,忽然,听到灵堂之中隐约中传来了细微的“啪嗒”声。
张凌月的俏脸微微一白。
夜深露重,她一个女孩子,独自在这停着尸身的灵堂里,忽然听到这诡异的声响,自然是害怕的。
“啪!”
“啪!”
“啪!”
片刻之后,异响声越来越大,张凌月清楚的听到,这是从灵位后面的棺椁之中传来的!
仔细听起来,就好像是有人在里面用手拍打棺材板所发出的声响一样!
“爹?!”
张凌月的美眸倏地圆睁,口中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连忙掌灯快步走了过去,美眸含泪道:“爹,是您醒了吗?难道您没死?太好了!”
死者离世之后,为何在出殡下葬之前,都要停尸三天?
这一习俗最开始的来历,便是因为在医术病理并不发达的古代,很多时候病人得了急病时,一下子晕厥过去,大家都以为他死了,但实际上患者却只是进入到了假死的状态之中。
因而也闹出了不少在快下葬的时候,结果“死人”却突然又活了过来的荒唐事。
故而,在死者离世后,等上三日,便是为了杜绝这种尴尬的误会出现。
说白了,就是看看人是不是真死透了。
至于后面什么回魂之类的说法,那都是民间流传过后,逐渐演变出来的志怪传说了。
张凌月来到棺椁之前,看着微微震动的棺盖,几乎是想也不想,便放下烛台,伸手拼尽全力去移动棺盖,想要将其打开。
虽然诈尸回魂的传说素来恐怖,但此刻的张凌月却全然顾不上那些。
因为此刻躺在里面的是她的父亲,是她最敬仰的,也是最疼爱她的父亲!
“哗!”
实木的棺盖虽然分量极沉,但未下葬之前,却并未钉死,张凌月拼尽全力之下,还是挪开了一条细缝。
棺椁内的拍打声突然停了下来。
“咻!!”
就在此时,一股阴风忽然从棺材之中传来,吹灭了一旁的烛火。
张凌月只感觉眼前一黑,棺椁周围已经是陷入到了一片极暗的环境之中。
“小心!”
就在张凌月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
紧接着,张凌月便感觉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搂住了自己。
“吱!!”
同时,一声异响传来。
“没事了。”
苏尘重新点燃烛火,看着自己怀中张凌月那惨白的俏脸,轻声安慰道。
“苏,苏大哥?”
张凌月蜷缩在苏尘的怀中,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白兔,怯怯地低声道:“刚刚是怎么了?”
“我想我已经知道师父的死因了。”
苏尘面色微沉。
张凌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在苏尘的另一只手上,正捏着一条如蚯蚓般的不断绞动着的血色虫子。
那虫子约摸一指长短,寸许粗细,正在苏尘的指尖剧烈挣扎着,如同尖刀般锋锐的口器好像还想在他的手上咬开个口子。
“啊!”
张凌月被吓得尖叫了一声,往苏尘的怀中缩得更紧了,颤抖着问道:“这……这是什么?!”
苏尘的身子微微一僵,感受到自己的胳膊被两团弹性惊人的隆起紧紧贴住,不由得暗暗感慨:“想不到凌月妹子居然还暗藏乾坤,平日里真是小看她了。”
不过旋即,苏尘运转《枯木逢春功》的内劲真气,他指尖那暴躁的异虫顿时不动了。
“这虫子就是害死师父的致命毒虫。”
苏尘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入一个小巧的玉瓶之中,对着张凌月道:“幸好我来得及时,否则刚才要是让这毒虫入到你的体内,你少不了要吃上些苦头。”
“多谢苏大哥。”
张凌月心中后怕,拍了拍胸口顺气,又引来一阵上下轻颤。
苏尘目光一凝,在心里暗暗道:“嗯……至少也有34B。”
“苏大哥,那父亲他怎么会中了这种异虫的毒呢?”
张凌月没有察觉自己不经意间展露出的风情,转而好奇地问道。
“八成是被恶人下毒所害。”
苏尘沉声道:“你放心,我自会追查。”
“被恶人所害?”
张凌月微微一怔,而后忽然盈盈一拜,竟是对着苏尘跪了下来,泣声道:“苏大哥,你可一定要找出凶手,替父亲报仇啊!”
“放心吧。”
苏尘赶忙将张凌月给扶起,开口道:“师父待我如子,我自然不会放过害他的人,你等我消息便是。”
说完,苏尘轻轻拍了拍张凌月的香肩,安慰了几句之后,转身而去。
张凌月站在门口看着苏尘的背影,就好像是凝望相公背影的小媳妇儿似的……
离开灵堂,苏尘心中念头电转。
张居永的死因,竟然也是由于这种跟女帝体内一模一样的毒虫!
冥冥间,他仿佛看到了一张大网,只是不知道幕后的织网之人,又到底是何方神圣。
“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今晚,就能有答案了。”
苏尘纵身跃出张府。
而在屋外,一道倩影早已在这里等候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