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哥哥，咱们走吧。”
张凌月从椅子上起身，视线没有在张若薇的身上停留，可是脸上原本的笑容却是冷淡了下来，疏离的情绪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
苏尘微微一怔。
虽然之前几女在一起争风吃醋要他的诗文时，都是针锋相对的，可是张凌月却表现得相当含蓄，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直接摆脸色的情况。
什么情况？
张若薇怎么得罪凌月妹妹了？
苏尘随着张凌月一同起身，脸上的表情也微微转冷。
“凌月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呀？”
张若薇看到张凌月的反应，连忙上前一步挡在了路上，俏脸之上挂着一抹尴尬的笑意，开口道：“姐姐我哪里做错了？你这是生姐姐我的气了？”
“若薇小姐，您这话言重了。”
张凌月停下脚步，冷冷道：“我们小门小户的，何德何能配得上跟您以姐妹相称？我们现在要回去了，还请您让开。”
“凌月妹妹，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别使性子，要是我哪里得罪你了，我先给你道个歉还不行吗？”
张若薇寸步不让，柳眉轻蹙，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似乎泫然欲泣。
“若薇小姐，非要逼我把话全给说明白吗？”
张凌月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张若薇还没有准备让开的意思，她看了一旁的苏尘一眼，似乎是一瞬间拥有了无尽的底气，硬声道：“好，那我正好也有几个问题想要好好问问你！”
“之前苏哥哥诗文策论惊才绝艳的时候，你三天两头往家里跑，又是请教诗文，又是陪着我娘闲话家常，亲得就好像是一家人似的！”
“可是一个多月前，苏哥哥重伤昏迷之后呢？”
“你最开始的时候，还装模作样的过来探望安慰几句，可没过几天，当宫里隐隐有苏哥哥重伤不治，就算没死只怕也醒不过来了的流言传出之后，你可曾再来过我家一次？”
“你不来也就罢了，可我上门拜访，想要求你带我进宫见一见苏哥哥，看看苏哥哥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家下人为什么连门都不让进？！”
“我娘在家担心得日夜以泪洗面，我咬着牙给你写了好几封书信，可无一例外全都宛若泥牛入海，你可曾有过半分回应？！”
张凌月越说越激动，分贝也是逐渐提高了起来，怒视着张若薇道：“若薇小姐现在这句姐妹叫得如此顺口，难道不是因为看到我旁边的苏哥哥已经醒了过来，所以才会重新这般热情吗？！”
“我，我……”
张若薇张了张嘴，被张凌月这一通接二连三的灵魂拷问给问得哑口无言。
“凌月妹妹，我，我前些日子身体不适，并未在府上。”
张若薇抿了抿嘴，眼波流转，尴尬地开口道：“父亲为了给我治病，将我送到了城外山上的甘露寺里静养，这才刚回来不久，你去府上找我，因为我不在，丞相府又不能让不熟悉的人随意出入，所以下人才不放你进去的，至于书信，我也是回来以后才知道的。”
“凌月妹妹，你是真的误会我了。”
张若薇开口道：“不瞒你说，我这次来采蝶轩，就是为了给你和秦姨挑几样胭脂水粉的！”
说完，张若薇水汪汪的大眼睛还特意看向了一旁的苏尘。
嗯，原来妹妹的眼睛也会说话。
“苏哥哥，你别信她的！”
张凌月在旁边又气又急，见张若薇居然当着她的面还对苏尘眉目传情，当即连忙扯了扯苏尘的衣袖。
苏尘轻轻拍了拍张凌月的手，而后清了清嗓子。
“张姑娘，你身为丞相的嫡女，应该也知道，苏某除了医术和诗文以外，对于审讯和破案也小有心得吧？”
苏尘好整以暇地看着张若薇，没由来地忽然开口道。
“苏医圣是全才，这一点若薇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
张若薇脸上的委屈之色不自然地僵了一下，迎着苏尘那略带审视意味的目光，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那张姑娘在我面前，还编排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看来心里是不把苏某断案的能力当真的呀！”
苏尘接着冷笑出声。
张若薇心里头“咯噔”一声。
她刚刚那番解释，是情急之下所想出来的，自己不可能仔细推敲是否周全，眼下被苏尘这么一说，顿时感觉自己仿佛浑身上下都是破绽，紧张尴尬到了极点。
尤其是此刻，他们这里的声响动静，已经引来了采蝶轩里其他客人们的围观驻足，那一道道好奇、疑惑的目光，更是让张若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张若薇毕竟是当朝丞相张朝辉的嫡女，号称女宰相的官宦千金。
眼见此刻情势似乎已经无法挽回了，她当即以袖掩面，就连声音之中都多出了一丝委屈的哭腔。
“哎……什么事就怕有先入为主的观念，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张若薇幽幽一叹，哀怨道：“若薇知道，现在无论我说什么，苏医圣和凌月妹妹你们都不会相信了，罢了，那便就当是若薇的错吧，你们怨我便是了，我走，我不惹你们烦了还不行吗？”
说完，张若薇便莲步轻移，准备顺势抽身离开眼下这个尴尬的环境。
“你！”
张凌月气得香肩直颤，怒视着张若薇。
明明就是张若薇理亏，可是她却还摆出这么一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搞得就好像是张凌月跟苏尘两个人在一起欺负她似的。
“这俊后生就是大名鼎鼎的苏医圣？哎呀，怎么把人家姑娘都给逼哭了呀！”
“苏医圣怎么能做出这么没有风度的事情呢？亏我之前还一直很仰慕他呢！”
“咱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先别急着下定论。”
“不管怎么样，他堂堂七尺男儿，也不能当众欺负一个姑娘呀！没看那位小姐一直都在退让解释吗？”
看到这一幕，四周看热闹的客人们，顿时一边议论纷纷一边对着苏尘和张凌月指指点点了起来，觉得他们太咄咄逼人了。
“等一下！”
就在张若薇转身要走时，苏尘身形一晃，轻功施展而出，却是反过来一步拦在了她的面前。
“苏医圣，还有什么事吗？”
张若薇的样子看上去楚楚可怜，对着苏尘低声道。
“苏某刚刚想了一下，今天这事，还真不能只听凌月妹妹的一面之词，如果要真的冤枉了张姑娘，那简直太罪过了。”
苏尘冷冷地看着张若薇，开口道：“张姑娘还请稍候片刻，等事情说清楚了，若是凌月妹妹冤枉了你，我绝对让她当众给你道歉，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张若薇抿了抿嘴，心中泛起了一丝紧张，但却又骑虎难下。
刚刚张若薇演了一出苦情戏，博得了在场大多数围观者的同情，等于是往苏尘的贤名之上泼了一盆脏水。
可是现在苏尘却是站出来打着替她正名洗冤的名号，她要是在这时候还执意要走，那岂不是自己暴露了自己的心虚？
可如果不走，张若薇又担心真的会被这传闻中断案入神的苏尘给抓住破绽，到时候就更下不来台了。
“凌月妹妹之前斥责张姑娘人前人后两幅面孔，说我在的时候你待她亲如姐妹，而我出事之后，她去府上求见无门，写信张姑娘你也不回，人情凉薄。”
苏尘就在张若薇心中纠结的时候，突然开口问道：“对此，张姑娘你的解释是，你恰巧那段时间也患病了，被张丞相送去城外山上的甘露寺里休养了，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寺里，并不在府上，对吧？”
“不错。”
张若薇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开口道：“如果苏医圣不信，我可以带你去问我府上的丫鬟，她们都能替我作证。”
问丫鬟？你家丫鬟还不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巧了，之前我师娘因为担心我的伤势，也特意带着凌月妹妹去甘露寺里，诚心焚香持戒数日，为我求了一枚平安符回来，这平安符乃是甘露寺的主持大师亲自开光的，有他刻下的印记，做不得假。”
苏尘心中冷笑，抬手解下腰间挂着的荷包，将其打开道：“那当时我师娘和凌月妹妹，怎么没有听说寺里有香客在养病呀？而且也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丞相府上的下人出入？难道说张姑娘你养病不出门，你带去的丫鬟也好几天都不出门的？”
“我……”
张若薇张了张嘴，看着苏尘手中的平安符，俏脸瞬间一白。
“好，下一个问题。”
苏尘却是冷冷一笑，根本不给张若薇狡辩的机会，紧接着又问道：“刚刚张姑娘你说，你今天来采蝶轩，就是为了给我师娘和凌月妹妹挑选几样胭脂水粉，然后去张府探望她们，顺道解释清楚之前失联的原因，对吧？”
“嗯。”
张若薇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她现在已经完全陷入了苏尘的节奏当中，被他给牵着鼻子走了。
“可哪有急着要去别人家登门解释的人，会在挑选完东西之后，还有闲情逸致上二楼来悠哉悠哉地坐下喝茶呢？”
苏尘冷笑着反问道：“张姑娘该不会是要说，自己没坐多久吧？出入二楼就只有一处楼梯，我和凌月妹妹进来在一楼都已经逛了一盏茶以上的时间了，你只可能是在我们进来之前就已经上二楼了！”
说完，苏尘猛地上前一步，紧盯着眼神无处安放的张若薇，冷声道：“要不要我们现在去张姑娘你刚刚过来的雅间里看看，你杯中的茶水此刻只怕已经都凉了吧？”
张若薇脸色一白，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恰好撞到了堵在后面的张凌月身上。
“若薇姑娘，你好歹也是京城里有名的官宦千金，就不要在这里满口谎话加故作可怜了！”
张凌月冷冷道：“你此番做派，也未免太有失身份了吧？”
“原来是这样啊！”
“天啊！这个张若薇实在是太会装了，害得我之前差点冤枉了苏医圣！”
“就是的！之前看她那委屈巴巴的样子，还以为她被欺负了，原来她才是满嘴谎话的恶人啊！”
“啧啧啧，堂堂丞相，怎么养出了这么个两面三刀的女儿来？丢不丢人啊！”
围观众人的口风顿时再次回正，并且仗着法不责众，也不怕会得罪丞相之家，直接就冷嘲热讽了起来。
听着众人的嘲讽，张若薇这下是真的哭了出来。
“本来还想给你留点体面，可你自己却偏喜欢加戏，那就怪不得我了。”
苏尘俯下身子，在张若薇的耳畔低声道：“若薇小姐，别来惹我，苏某这个人眼里不揉沙子，更不愿吃一点亏！在这个京察之年里，别给令尊找麻烦。”
说完，苏尘牵起一旁满脸解气之色的张凌月，昂首阔步地朝着楼下走去。
“好帅啊！”
“原来他就是苏医圣，我说怎么那么俊呢！”
“苏医圣实在太厉害了，明明可以靠颜值，却偏偏还这么有才华！”
在他们的身后，再次响起了那些为苏尘的风采而倾倒的姑娘们羡慕的呢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