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黄敬公公的话,苏尘和王庆阳两人的脸色同时一变。
救人?
二选一?
“这不就是前世在蓝星上著名的火车抉择吗?”
苏尘摸了摸鼻梁。
所谓火车抉择,大致就是说——
在一个地方有两条铁路,一条已经废弃了,很少使用,另一条是现在正在使用的。
有5个孩子去铁路上玩,4个在使用的铁路上,只有1个在废弃的铁路上。
现在火车来了,刹车已经来不及了,唯一可以做的只有变道,火车应选择哪条到呢?
是该驶向正在使用的铁路,撞死4个孩子?
还是驶向废弃的铁路,只撞死那1个孩子?
而现在,苏尘所要面临的则是,湖岸两端,一个是普罗大众、芸芸众生,而另一个则是国家栋梁、朝廷重臣。
是救一个普通人?
还是救一个对整个国家意义非凡的大臣?
火车抉择考量的是生命的数量,而苏尘现在所要面临的,是考量生命的质量。
“我有一个疑问!”
这时,一旁的王庆阳忽然开口道:“那这一场比试,到底该如何判定胜负呢?”
苏尘的耳朵也微微一动。
是啊!
就像前世的火车抉择,也一直都是两方不同意见的人在争论不休一样。
这种问题根本就没有一个板上钉钉的标准答案。
说白了,不过是看选择之人的价值观到底是怎样罢了。
这怎么判断胜负??
“谁胜谁负,自然是由陛下来定夺!”
黄敬大总管的声音再次响起。
听到这话,苏尘瞬间懂了。
这第三场比试,跟医术无关,而是跟三观有关。
准确来说,跟他们自己的三观也没什么多大的关系,而是看他们能不能猜得透上位者的心思。
谁做的选择,更合乎女帝的心思,谁就赢,赢则活!
败!
则一无所有,将所有的身家性命全都搭进去!
“那,如果我们两个选择的结果一样呢?”
王庆阳再次开口追问道。
“还是一样,谁胜谁负,皆由陛下定夺!”
黄敬再次面无表情地开口回答道。
“大乾毕竟还是类似古代王朝的世界,皇帝一人还是金口玉言、圣心独断的啊!”
苏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之色。
荀烈老太医能在京城站稳脚跟这么久,被皇室如此礼遇有加,除了他本身的医术相当的高超以外,他必然也是极懂天家心思的。
大乾医圣,不光要是医圣,更重要的是,他还得是大乾王朝的医圣才行!
这最后一题,不仅是在考验苏尘他们是否能懂圣上的心思,更是将女帝的权柄在此处给推到了至高的位置上!
不管苏尘他们怎么选,女帝想让谁赢,谁就是最后的胜者。
这乍一听起来看似极为荒诞,但细想起来,难道不是最血淋淋的现实吗?
谁更得圣心,谁就能笑到最后,哪朝哪代,不外如是!
“那么接下来,请方才随机选好的城民和大臣就位!”
随着黄敬一声令下。
在洞明湖的两岸,顿时缓缓推来了四架高高的吊车。
在吊车的顶端,有一个挂在绳子上的篮子,四个人分别站在篮子当中。
其中那两个随机挑选的普通百姓自然不用多说,都是大众脸的路人甲,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眼前露脸,尤其是还当着皇帝陛下的面,他们两人的脸上都明明白白地写着四个大字——诚惶诚恐!
而另外两位,则是身着官服,在高空之上负手而立,即便是此刻被万众瞩目,也依旧是气度非凡,一看便是久居高位。
“这位是,礼部侍郎周侍郎!”
“厉害!这可是当朝二品大员啊!”
四周围观的百姓们,其中不乏有见识的,一下子就认出了其中一位朝廷重臣的身份。
“我滴个老天爷啊!另外,另外那位更不得了!”
“那是……当朝丞相,张朝辉!”
“天啊!这次可真是够刺激啊!居然把当朝丞相都给请过来当做试题了啊!啧啧啧!这份量可是够重!简直就是比皇亲国戚也不差了!”
两位当朝重臣的出现,直接将四周吃瓜群众们的热情给瞬间点燃,气氛一时间热烈到了极点!
就连当朝丞相都被请来当试题了,朝廷对于这次大乾医圣之争的重视程度,自是可见一斑。
张丞相负手而立,沉着的看着下方的苏尘和王庆阳两人。
这两个人他此前都未曾见过,什么所谓的大乾医圣之争,他也并不关心。
要说医圣,张朝辉有时甚至觉得,他自己才更应该叫“医圣”。
因为相比起救人,他的一道道政令,一个个理想,一条条规划,乃是在救治大乾王朝这个庞大的国家!
“陛下登基不久,连皇后都还未立,就借着这什么医圣之争,将本相给架到这样的高处,是想立威,顺带敲打本相吗?”
张朝辉心中冷笑了一声,暗自摇头道:“幼稚。”
皇权和相权的拉扯制衡与冲突,是历朝历代都避免不了的。
但若是想要靠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就立威,也未免太过儿戏了一些。
不需要他开口,明日上朝时,就会有言官上书劝谏指摘陛下这行为的荒唐之处了。
很快,吊车缓缓停在了岸边。
高高的架子向前探出,跟下方的河岸形成了一个夹角。
只要挂着篮子的绳索被火焰给灼烧断裂开来的话,那么篮子中的人就会随之坠落到下方的湖水之中去。
整个洞明湖,以湖上横跨的那座拱桥为界,被一分为二。
礼部侍郎与一个老实巴交的黑脸汉子在拱桥左侧。
而张丞相与另一个瑟瑟发抖的少年,则是分别在拱桥的右侧两端。
“请两位太医登船吧。”
黄敬公公朗声道:“在二位登上湖中央小船的那一刻开始,吊车上的小火把也会被点燃,时间紧迫,到底要救谁,还请两位三思!”
王庆阳和苏尘迈步上传,被岸边的两艘小船分别载着送到了湖心停泊着的那两艘小船上。
苏尘拿起船桨,与此同时,岸边吊车上的火把也瞬间被点燃。
一面是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普通年轻人。
一面是当朝诸公中权力最大的权臣丞相!
该怎么选?
似乎应该很简单。
“子曰: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苏尘自顾自地喃喃出声,眸光一点一点变得坚定,开口对着自己问道:“君尚为轻,何况臣乎?”
此话一出,苏尘似乎一下子想通了,整个人念头通达,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手中木桨轻摇,一叶扁舟破开重重水波,向前疾驰而去。
吊车之上,张朝辉看着下方湖中央那驾舟跟自己的方向背道而驰的苏尘,一直成竹在胸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抹惊诧之色,两眼瞪得溜圆!
“他!他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