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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存的烟瘾越来越重了。
烟头扔在空酒瓶里，塞得满满的。
今年的他33岁，一事无成，日子越过越回去。
苏敏秋顶着鸡窝头下床时踢翻酒瓶，叉着腰就破口大骂：
「没出息的男人！天天就知道喝酒抽烟！」
傅母护儿子，跳起脚来指天骂地：
「你这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嫁进我们家五年了，孩子没生一个，活也不干，我看你连人小程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了！」
听着妻子和母亲的争吵辱骂，傅明存早已习以为常。
只要不打起来，他向来装作听不见。
已经很久没有听见程羡的名字了。
不，其实最近经常在电视上看见她。
【今天是1983年9月1日，苏联国土防空军误将误入本国领空的大韩航空007号航班击落，导致269人遇难。以上报道来自首都台记者，程羡。】
【昨日，关于巴勒斯坦问题的国际会议在日内瓦举行，138个国家和巴解组织的代表及西欧国家的观察员出席。以上报道来自首都台记者，程羡。】
【1983年12月7日，伦敦的哈罗兹百货公司遭到恐怖分子炸弹袭击，导致5人死亡，91人受伤。以上报道来自首都台记者，程羡。】
电视上的她流利切换中英文，浑身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是的，从前他认为就该安分守己嫁给他、碌碌无为一辈子的程羡，成了一名国际记者。
那是国际局势紧张的年代，她大学毕业就义无反顾走出国界，在世界各地留下自己的脚印，为国内带回报道。
后来…后来就看不到她了。
因为电视被苏敏秋卖了。
他知道，眼睁睁看她使唤别的男人搬走电视，闭上眼睛装睡。
那晚，电视没了，苏敏秋也跟别人跑了。
只不过第二天清晨，就有铁道工人来报信，说她死了。
扒火车逃票，掉下来碾死了。
邻居的闲言碎语不绝于耳，说他窝囊，喝酒喝糊涂了，老婆在眼皮子底下跟人跑了都不知道。
他充耳不闻，酒一瓶接着一瓶。
再次见到程羡，是千禧年。
彼时他已经下岗，在家附近干些零活。
本通过报纸的宣传，他是想南下去做些小生意的。
可傅母病倒了，家里没人照顾。
他只好作罢。
程羡就是在他推着板车送煤时回来的，开着一台凌志轿车，穿着时髦前卫。
现在的她可是首都台的台柱子，大家都说：
「只要在电视上看见程羡，就知道国际上又出大事了。」
程羡的父母早就被她接去首都安享晚年，听说这次回来是为家乡做贡献。
傅母得知了，明里暗里跟他说：
「儿啊，你现在打单身，她也一把年纪嫁不出去，要不你去跟她说说？念在旧情的份上搭伙过日子。」
这让别人听见是要笑掉大牙的，母亲还在滔滔不绝，他烦闷得很，又蹲到门口抽烟。
社区主任来找他：
「嘿老傅，你猜我给你谋了什么福利？程大记者回乡慰问，我特意帮你申请了个名额。
「她等下就到了，你换身干净点的衣裳...哎哎，老傅你去哪里？」
傅明存逃似地跑了。
他不愿让称羡看到他如今落魄的模样。
但他还是想躲在巷子里，远远看上称羡一眼。
称羡路过傅家门前，顿了顿脚步。
他听见她温润清晰的声音：
「这户看起来挺破败的，资料上说是孤儿寡母，就多给些补助吧。」
她走了。
傅明存捂住脸，瘫坐在地上，好像再也起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