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晓晨与陈庆同算是第二次见面想谈,陈庆同也是认出了倪晓晨,没有疏远也没有热情,陈庆同依旧不冷不热看着这一切。
倪晓晨心情还是尽可能平静下来,他还是平和说道:“陈先生,这段时间是否呆的惯这里?如果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我尽力满足,不要有什么包袱,尽可提出来。”
陈庆同淡然说道:“没有什么,我到这里还能有什么可以要求的?我难道要求放我自由,你能同意?连可笑的罪名都能拿出来判罚,我还能有什么可说的,我无话可说。”
倪晓晨点点头,他没有争辩,这没有丝毫意义,脑子秀逗了才会如此。没有人能否认陈庆同的学识,渊博都不足以概括,古今学识贯通者有几个?二个儿子惨死,自己也是被群起攻之,沦落到此,说悲惨恐怕也就如此。
倪晓晨本身也是对新党理论半知半解,他没有那么多的感受,他只是简单从好坏方面论断。我只是看得到谁好谁坏!
倪晓晨依旧接着说道:“这些我无法改变,我也只能在我职权范围内给予你的优待,毕竟你还有儿子与女儿,还有家人等着你出去,所以还是保养好身体,没有了健康身体,就什么都没有了。”
倪晓晨若有所指的话语,让陈庆同一怔,他惊讶之色很快就消失,他审视目光看着倪晓晨。他平静说道:“我听说过你,当初金陵炮战的直接参与者,也是一个爱国年轻人,我希望你能看到中华富强那一天,我对此深信不疑。”
倪晓晨没有点头,他微微一笑,他斟酌了下后,他同样是语气平和说道:“我求学归国的志愿就是报国,堂堂男儿如何不如此?巴黎协定早就告诉了我们,弱国无外交,中华积弱如此,如果再不迎头赶上,将来再无立足之地,看看如今东四省,看看如今华北诸地,要不是去年沪海奋然决然一战,恐怕环境更加恶劣!”
陈庆同再次有点惊讶,虽然这表情很快就消失无踪,但还是被倪晓晨看到。陈庆同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语气平和,但说出来的话却如此热血,能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的热血爱国,可惜,这个年轻人已经定型,出身与学识还有所交的朋友都决定他的信仰,他的所处的阶级。出身不能决定他的信仰,他的学识也不能影响他的信仰,他的所交往的亲朋好友也不能影响他的信仰,但是这周围的一切联合起来,他就能影响你的信仰,倪晓晨就是如此。
陈庆同微笑,第一次露出了笑意,他感慨说道:“如果十年前你能到京城,如果能求学,那么你会遇到一群为了民族国家复兴而疯狂求学的学子,可惜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我只是想说,你要多看看,多出去看看,多听听别人的言语,出去聆听普通人的话语,兼听则明,古人尚且如此,你说呢,倪晓晨。”
没有喊同志,也没有喊什么职务,只是喊了一声姓名,倪晓晨整了整领口,他依旧微笑说道:“我也是很希望,正如您刚才说的,哪有那么多如果,没有就是没有,现实就是如此,出身我不能决定,求学我能决定,朋友我能决定,信仰?呵呵。”
陈庆同第一时间就看向了倪晓晨背后,然后看了看门口,他要是听不出倪晓晨言下之意,他就是傻蛋了,他第二个反应就是倪晓晨是不是在忽悠自己?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还有什么可以让敌人如此了?让自己转变立场,无非就是如此。完全没有必要让倪晓晨过来如此。
陈庆同突然发现似乎自己一生奋斗的事业没有失败,不仅与润之他们星星之火点燃大地,还有倪晓晨这般的年轻人在默默奋斗,他没有过于询问,求证倪晓晨是否真的是同志,对于此刻的他而言,后继有人就足矣,自己哪怕待在这里一辈子也不过如此。
至于出卖?陈庆同更是没有想过,他眼神有点湿润,他想到了自己牺牲的儿子,想到了牺牲那么多的同志,他没想到敌人是这么冷血,屠杀啊!可是如今还是有这么多人在奋起反抗,在舍生寻找出路,用着自己的生命在点燃革命火种,在中华大地上点燃,星星之火在燃烧,火光虽然微小,但足以燎原。
陈庆同离开了,带离讯问室后,监狱长聆听倪晓晨的指示。监狱长是老人了,吃了这么多年的饭,他可是知道自己如何,既然陈庆同有倪晓晨指示,自己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反正到时候真的有人追责,那也是有倪晓晨来担着,自己执行命令还有错了?
监狱长拿着手里的支票,他更加的心安理得,更加的给自己找理由,这样才能说服自己,给人方便就是给自己方便,谁能知道这陈庆同今后会不会翻身?更何况这倪晓晨不是在吗?这可是未来的司令啊!这个时候不靠上去,还等什么?猪才等!
监狱长位置还是非常重要,虽然官职在倪晓晨眼里也就这样。荣华监狱是军方与警察双重管理,但由政府拨款,直接上级还是警察局。只是军方也有权限管理,属于兼管,比如沪海警备司令部。这个枪杆子代表权力的年代,倪晓晨本身就足以让监狱长忘记所谓的警察局局长。两者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现在谁不知道周邵武也是要离开沪海,要出任警务部常务副部长,谁不知道这背后可是倪晓晨出力的?
刘风喜、四十二岁的年纪,祖传三代都是吃牢房这口饭的,对于这里面门道是相当的了解,他自己本身就有一手的讯问手艺,这都是祖传的手艺,他不求能光宗耀祖,他所求的是能安稳,自己屁股下的位子要想坐稳,还是需要有个强有力靠山,倪晓晨就是最好的。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刘凤喜不知道这句话,但是他知道倪晓晨能如此赏识自己,那么自己就有地方能得到如此赏识,那么是什么呢?那只有自己的这个位子以及自己这个人。如果自己不识趣,有的是人可以取代自己。对方都抛出橄榄枝了,自己还端着那不是找死吗?眼睛可是随时都要亮堂,不能睁眼瞎。
倪晓晨还是讯问如今关押政治犯还有多少?刘凤喜更是很干脆拿出了留存的底档,倪晓晨打开详细看了看,牺牲了多少,现在还有多少,都是一目了然。倪晓晨点点头,他轻轻说道:“没有我的命令,这些人一个都不能动,哪怕是党务处与特务处,明白?”
刘凤喜胸膛一挺说道:“卑职遵令,但是只能阻拦一时,到时候还是需要长官您出面,毕竟党务处与特务处都有权限。”
倪晓晨笑骂道:“你倒是不吃亏,脑子也是灵光的很,还怕我让你背锅?你还是太小看我了,放心吧,到时候给我电话,我亲自给他们说!你记一记我家里的电话号码,如果办公室找不到我,就打家里电话,记住不能告诉外人,否则,什么下场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是,卑职明白。”
倪晓晨说了自己家里电话号码,刘凤喜是没有什么二话早就用随身带着的钢笔给记在笔记本上,因为倪晓晨过来视察,那不随身准备?那表面文章也是必须做的,没想到还真是派上了用场。
看着喜出望外的刘凤喜,倪晓晨也是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然后迈步离开了这里。刘凤喜感到自己有股子劲,有点士为知己者死的味道。
倪晓晨离开后,倪晓晨光临荣华监狱的消息自然也是传播了出去,第一时间告知了应该知道的人。几乎没有人会怀疑什么,也没有人说什么,毕竟倪晓晨视察下境遇,探视下陈庆同这都是非常正常。如今想去与陈庆同聊聊的大有人在,何总长都想过去与陈庆同聊聊。
常凯听了王福成的报告后,他语气轻松说道:“这很正常,毕竟眼见为实嘛,亲眼去看看人在那里到底如何,这也是好事,毕竟职责所在嘛!不要疑神疑鬼,你警惕性有是好事,但也要擦亮眼睛,不要人为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夫人那边已经有了对你不好的看法,倪晓晨要是也对你有了看法,你说到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王福成哪怕再是持宠而娇也是满头大汗,他这是不加掩饰敲打自己,自己能如何?俯首认错才是唯一出路。常凯听着王福成的道歉话语,他听完后,他说道:“下不为例,我需要的是你的眼睛,不需要你的看法,我会判断,你晓得了伐?!”
“是,卑职一定遵令行事!”
王福成走出办公室后,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他第一次见识到了倪晓晨在委座心里的位子。这哪是心腹啊,这是自己能比的?这是心腹中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