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绿院的牢房宽敞简洁,千雪在地上趴了半个时辰之后,方有力气转动自己的头颅了。她缓缓转头看了下周遭,视线之内,唯有身边的石床一张,还有墙角一个瑟缩成一团的……女人。
那女人衣衫上尽是血污,但瞧着好似有些眼熟。
她是谁?她怎么会在这里?
算了,这都不关她的事儿。她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该好好想想,如何把这凌王府的消息传出去给陛下知道。
洛云不相信她,而能从谢杳手里将洛云和她都安然救出的,除了陛下,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她不能再等了,多耽误一分,洛云就多一分危险。
她将手伸向石床,牢牢攀住,而后将全身的力气汇聚在手臂上,使劲儿撑着,撑起她动弹不得的下身。
咚——
她支撑不住,摔倒的瞬间,头磕在了石床的边沿。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感到了腥热的湿意顺着她的额迹鼻翼,滑落在了地上。
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的血珠似红梅妖艳,也在瞬间让她一阵欢喜。
她想到怎么把消息传递出去了!
黑暗无光的焦灼里,突然涌入了名为希望的甘泉,千雪仿佛在瞬间充满了勇气,她再度伸手支撑自己。
一个翻身,她背脊抵着墙壁,手肘撑着石床,成功坐了起来。
坐起之后,她抬手在自己的头顶摸下了一根梅花银簪,那银簪样式普通,只是簪身瞧着比一般的簪子要粗上许多。
千雪轻轻扭了一下,那簪身瞬间分离,有隐隐的火光透出。
羌地苦寒,打火石是必备之物,行军在外,她弄丢打火石的次数太多,洛云每每数落她粗心,转头却找了工匠,将打火石打在这梅簪之中送她,只是之后没多久,他们被先帝召回永安,这梅簪她就一直没有用过。
不成想,今日,倒是要派上用场了。
千雪扭了一下,将簪子收好放入袖中,而后开始撕扯起了自己的内衫裙摆。
连声的响动惊醒了瑟缩在墙角的“血人”,她轻轻转动身体,露出一张血肉模糊,只眼睛完好的可怖容颜。
那双眼在看清千雪的容颜后,疾速爬了过去——
千雪在听见声音转身,那血人一把将她扑倒!而后像只狗一样,死死扯咬着千雪,一口下去,都是下了死劲儿,恨不得要咬到她的肉才肯罢休!
你是谁?!
千雪张大嘴巴,却突然一声也发不出来了。
“啊啊……”
千雪慌了,用尽力气只得几声凌乱如兽的嘶吼之后,她惊恐地发现,她失声了。
“让你害我!让你害我!”
身上的人突然出口的声音,让惊恐的千雪收回了神智。
赵可秋!
这人……竟然是赵可秋!
她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说她害了她?!她何时害过她?!
无数疑问无声压在心底,千雪心急如焚,急于摆脱赵可秋的钳制,两人在牢房中撕扯翻滚了起来,谁也没注意到带着一众下人靠近的谢杳。
“拉开!”
谢杳一声令下,翻滚中的两人被拉了开来。
她左看看千雪,右看看赵可秋,眼里的怒气终是掺杂了几许快意:“一个侍妾,居然也敢兴风作浪毁我兰草?你现在知道代价是什么了吧?”
“是你!是你!”赵可秋语声凄厉,目眦欲裂,面上的伤口又不断向外渗着鲜血:“我明明听见王爷说让打我三十鞭,原来是你,是你叫人毁了我的脸!”
谢杳都懒得看她,她径直走到千雪跟前,从袖怀中掏出一枚鲜红的药丸:“你已经不能说话了吧?呵,不如我再送你点礼物吧。”
言罢便要将药往千雪的嘴里塞去,千雪被人钳制着,动弹不得,只能紧紧抿着嘴巴左右闪避。
“谢杳,你这个毒妇!”
忽然,赵可秋大喊出声,千雪也顿时觉得往自己嘴上施力的手失了力道,她抬头一看,竟是赵可秋挣脱了钳制,将谢杳扑倒在地,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娘娘!”春嬷嬷等人赶紧上前去拉,却拉不开因恨极下了死手的赵可秋。
两人被同时拉起,赵可秋掐着谢杳一直撞上了铁栅方停下:“谢杳,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谢杳跟洛云学过功夫,她伸手掰住赵可秋双手手腕,狠狠一折,赵可秋瞬间双手失力,被谢杳狠狠一甩,头往前一伸,竟是卡在了铁栅的缝隙中,头颅一垂,当下便断了气。
谢杳眼神一闪,露出了几许慌乱,千雪瞧了,觉得有些讶异。
她这个眼神,倒像是从未杀过人一般。
“你们在干什么?!”
忽地,牢房外响起了一声雷霆怒吼。千雪抬头看去,身形如松,双目炯炯,洛云他,不管什么时候,都站得挺拔,眼神坚定。
“王爷息怒。”春嬷嬷突然跪地叩首道:“娘娘一向心软,想着宫姑娘到底承恩,是王爷您的人了,便想着来给她送些伤药,不曾想,来的时候,她跟赵小主撕打在一起,娘娘急得冲上前拉,却被她们给误伤了,这宫姑娘更是将赵小主推进铁栅里,给卡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