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间说话,我在确实不大好。”
一下子,钱宿西就变得和颜悦色,似乎刚刚那满身弥漫着沉沉气息的人不是他。
徐美心惊讶,她以为钱宿西不会答应。
没想到他还答应了。
不过,徐美心极快反应,脸上瞬间就覆满笑,“还是宿西会体谅人,你看凝凝,她就不懂这些,真是让人操心。”
徐美心说着话,责备的看施凝,“看宿西多体谅你,你还不知足。”
话语里含着浓浓的不悦,似乎她有这么个女儿,很让她丢人。
钱宿西听着徐美心的话,他没说话,那一直落在施凝腰上的手收了回来,插进兜里。
他似笑非笑的。
看不出心情的好坏。
施凝没反驳徐美心,她看着徐美心,那眼里责备下压着的层层厌恶,“妈,我们上车吧。”
徐美心脸色瞬间转变,对钱宿西和蔼可亲的说:“宿西,你和你爸聊。”
“嗯。”
施凝和徐美心上车。
钱宿西看着,直至车门关上,里面的人一点都看不到。
突然的,他笑了声,说:“凝凝这性子,真不知道像谁。”
施国攀正要说话,听见钱宿西这话,他眼睛眯了下,说:“这孩子被我们宠坏了。”
“宠?”
钱宿西挑眉,看施国攀,他嘴角的笑,极浓,浓到讽刺。
施国攀看着钱宿西的笑,这么明显的嘲讽,他不会看不出来。
但他没露出任何的不悦,他说:“宿西,来。”
施国攀往前走,完全不介意钱宿西这样的态度。
钱宿西嘴角勾了下,看了车子一眼,跟着施国攀走远。
车里,徐美心看着外面的两人走远,她眼里神色瞬间变厉,“你现在翅膀硬了,家里人都叫不动你了?”
“你是觉得有钱家给你撑腰,你想怎么就怎么样,是吧?”
到此时,徐美心没有一点顾忌了。
该怎么说怎么说,该怎么骂怎么骂。
她憋了一天的火,在现在就要发泄出来。
“我们施家和钱家是世交,但不是说有这层关系在,就是让你能为所欲为的。”
“钱家对你好,那是人顾念着两家的交情,你以为钱家是真的认为你做的对?”
“我告诉你,施凝,你做的不对!”
“这五年来,你做的一点都不对!”
施凝坐在徐美心旁边,她没有看徐美心,她看着车前挡风玻璃外的景色。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半点神色变化,她就听着徐美心说,安安静静的。
徐美心说了一长串,施凝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让她更是火。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徐美心声音忍不住大了,几乎都带着吼了。
施凝耳膜被这声吼震的动了下,然后嗡嗡嗡的响,她转过头来,看着怒不可遏的徐美心,“我在听。”
又是这淡淡的声音,似乎不论徐美心说什么,施凝都是这样。
徐美心顿时气的忍不住一巴掌打在施凝手臂上,“你这什么态度?”
施凝身体僵住,这一刻,她眼里的平静变化了。
这是徐美心第一次打她。
这五年来,第一次。
徐美心没有注意到施凝的变化,她继续打着,训斥着,“妈跟你说话,你就这个反应?”
“你还有没有一点尊敬长辈的心思了?”
“你这么多年的书是白读的?”
“我看你不仅是书白读了,人也飘了,以为开了个上市公司就要上天了。”
“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没有钱家,你能有今天?”
“真是不知所谓,不知天高地厚!”
“果真是外面养大的孩子,永远的劣根性,是不知道体谅人的。”
“只顾着自己,自私自利。”
“要不是施钱两家有婚约在,要不是当初钱老太爷一定要两家结亲,你以为你能有现在的好日子?”
“我告诉你,施凝,没有钱家,你什么都不是!”
徐美心的巴掌不停歇的打在施凝手臂上,一下比一下力道大。
夏天衣服薄,就是这么一件,这样一个巴掌一个巴掌下来,施凝是疼的。
可她没有一点吭声,脸上也没有一点的疼痛。
她看着徐美心,看着外面路灯照进来,这张昏暗光线下的脸。
狰狞,扭曲。
这一刻,她的心在被撕开。
一层层的,像剥洋葱一样。
“既然两家的婚约已经履行,是不是我的利用价值就没有了?”
清淡的声音落进徐美心耳里,徐美心还没有从怒火中出来,她继续打着,斥着,“你嫁进了钱家,你就永远都是钱家的人。”
“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钱家。”
“该生孩子生孩子,该做家庭主妇做家庭主妇,不要搞那些幺蛾子。”
“钱家不可能这么容忍你一辈子,施家也不可能!”
施凝嘴角一点点弯起,她笑了。
“既然这样,您在打什么?”
徐美心一下僵住。
她的手举在半空,看着施凝,就这么一动不动的。
很滑稽。
施凝在看着徐美心,她一双眼睛明润有神,即便处在昏暗的车里,她眼里的光也看的清晰。
那么的清亮,含着一丝笑。
微凉的笑。
徐美心心跳了下,看施凝的手臂。
她的衬衫被她打出了褶子,甚至她能感觉到施凝手臂的肌肤在发烫,就像此时她的手。
火辣辣的。
到此时,徐美心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我……”
徐美心手颤了,心也跳的快了,她整个人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怎么能打施凝?
她做的再不对,她也不能打施凝啊……
施凝看着徐美心的变化,眼帘垂下,她把衬衫上的褶子抚平,轻柔的,细致的,一点点。
直至不那么突兀。
在这期间,她没有说一句话,一个字。
更没有看徐美心。
徐美心看着这样的施凝,她心慌的厉害。
“凝凝,妈……”
“您说的对,我是外面养大的,天生的劣根性。”
“永远都不会变成金凤凰。”
“我就是那泥泞里的蜉蝣,即便我做再多,披上多好的外衣,我也依旧那么不值一提。”
“我配不上钱家,更配不上施家的这个名。”
徐美心一震!
被这最后一句话震的心颤。
她嘴巴张开,想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施凝抬头,看着她,她眼里是那样的安静,静的带着一丝笑,淡淡的。
徐美心顿时心紧了,整个人都绷住了。
绷的颤栗。
“凝凝,妈不是那个意思,妈只是……”
“您说的我记下了。”
施凝打断徐美心,然后打开车门下车。
徐美心赶忙拉住她,“凝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