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凝和福利院的人都很熟悉，所以大家说话就像朋友一般，没有什么顾忌。
施凝听见刘老师的话，她眼睛动了下，看着和孩子们玩游戏的钱宿西。
平常钱宿西心思难测，阴晴不定，情绪时好时坏。
但现在，他不是。
他很真。
就像一个大孩子。
施凝心里柔软，“他平常很忙，没有时间来，我也就没有说。”
刘老师点头，“这倒是。”
福利院的孩子不像别的孩子，你来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心情好来，突发奇想来。
但不管什么原因，你来了，和孩子们建立了感情。
你喜欢他们，他们也喜欢你。
大家都很开心。
可成年人有成年人的世界，当有一天，你因为工作，家庭，或者某些原因就这么不来了。
突然就消失了。
你不会有什么感觉，甚至对你完全不影响。
但留在这里的人，却会一直等，从希望到失望，最后麻木。
留在他们心上的，是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既然这样，不如不来，不如不爱。
不曾得到，就不会有得到后又失去后的痛。
想到这，刘老师看施凝。
一般来孤儿院做义工的人，她们要求要么不要和孩子来往，要么来了，就请保持一个时间，在特定的时间，来看孩子。
不然，就不要和孩子们接触。
给他们带来无形的伤害。
施凝来这里，她们也是这么说的。
而她到现在，都还记得施凝的回答。
她说：“我明白。”
没有多的言语，但她就这么做了。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
这五年的时间，在特定的时间里，她都会来。
风雨无阻，从无间断。
施凝和钱宿西陪孩子们玩，然后五点半，吃晚餐。
施凝和钱宿西陪孩子们用晚餐。
孩子们特别开心，吃饭都吃的很香。
钱宿西坐在施凝旁边，给她夹菜。
福利院的餐食不比外面，但钱宿西和施凝都没有嫌弃。
这么用完晚餐，施凝给孩子们上最后一节课。
钱宿西坐在教室最后面，看施凝讲课。
这是第一次，他看她站在讲台上，用温柔的声音说出话来。
她很有耐心，眼睛柔和的注视着每一个人，她眼里带着光。
着光是他这五年来，从来见过的。
原来，她不是冷心肠的人，她只是把她的温柔全部都给了孩子。
嫉妒吗？
嫉妒。
但是，他却更心动，更爱。
四十分钟，课结束。
施凝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双手规规矩矩交叠在桌上，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的小家伙们。
此时，他们眼里或多或少的流露出不舍来。
虽然知道一些道理，但离别时，还是无法控制。
“今天的课就结束了。”
“但老师最后想说几句话。”
“好！”
孩子们异口同声，声音无比响亮。
施凝弯唇，“不要难过，不要伤心。”
“老师今天走了，下次还会再来，虽然这个时间很长，但没有关系，老师会来。”
“你们在这里，乖乖的听院长妈妈的话，听其他老师的话，开心的过好每一天。”
“人生很长，但快乐是自己给的，不是别人。”
“老师希望你们一直开心。”
“虽然，你们缺失了很多东西，但总有一天，这些东西都会回来。”
“因为上天，是公平的。”
钱宿西看着施凝，他的心在震动，很大的动静。
他想。
他得更爱她。
余生，他都将把她捧在手心里，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施凝说完，看向钱宿西。
“宿西。”
她眼神温柔，但这温柔里，含着一丝极淡的水润。
让她的一双眼睛，愈发清明。
亮泽。
钱宿西起身，走过来，站到施凝身侧。
他嘴角勾着，脸上带着笑，这笑不浓，却不假。
很真。
代表着他这一刻的心。
施凝说：“之前钱叔叔没有来过这里，今天他来这里，是来接温老师的。”
“平常他很忙，没有时间来，今天是特例。”
“后面不会这样。”
“你们不要期待，也不要伤心。”
“如果下次钱叔叔没有来，不要失望。”
“可以吗？”
孩子们听着施凝的话，眼里已经流露出失望了。
但听完最后一句话，他们乖乖点头，“好！”
施凝点头，眉眼温暖，“那温老师和钱叔叔就走了。”
“老规矩，不要送。”
施凝握着钱宿西的手，转身离开教室。
孩子们乖乖坐在教室里，看着她离开，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钱宿西看着施凝，从施凝说那番话，主动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直到现在。
他目光一点都没有离开施凝。
没有离开她的眼睛。
他想，他大概明白了一些东西。
钱宿西反手握住施凝的手，握紧，然后牵着她下楼。
院长在下面打电话，看见施凝和钱宿西下来，挂了电话，走过来。
“温老师要走了？”
施凝睫毛动，眼里的那丝水润消失。
她看着院长，眼神温和，“嗯，今天麻烦您了。”
“温老师这说的什么话，是我们麻烦你才对。”
“不麻烦。”
“您忙，我们就不耽搁您了。”
“好，你们路上慢点。”
都是很熟悉的人，不需要说那么多客套话，短暂的几句，施凝便和钱宿西离开。
院长站在那，看着两人。
尤其是钱宿西。
没想到温老师结婚了，她还以为今天那秦先生是追求温老师的人。
院长想着，脸上浮起笑来。
温老师这么好的人，喜欢她的人肯定不少。
即便她已经结婚。
说起来，她先生真是幸福。
施凝和钱宿西走出福利院，上车，很快车子驶离。
这个时候已经八点多，回去刚好十点。
钱宿西车开的不快，始终保持着八九十的车速。
这速度，很平稳。
而他一直握着施凝的手，没有说话。
施凝也没有说话。
车里气息很安静。
但这安静不如早晨，带着微微的压抑。
施凝看着窗外，当车子驶上高架，她看向钱宿西，“宿西，以后就不要去福利院了。”
钱宿西看着前方路况，听见施凝的话，他心里被什么东西扎了下，然后他说：“好。”
施凝听见这直接的回答，她神色顿了下。
她以为，钱宿西会不答应。
甚至会问她为什么。
没想到没有。
施凝看着钱宿西，车窗开着，外面的风和路灯照进来，他的脸看着很是柔和。
施凝说：“不问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