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仵作一愣，道：“可这样岂不是会影响了判断？”
温鱼顿了顿，说：“不是，我的意思不是按照他的脸去还原，毕竟一个是成年人，一个是孩子，肯定是不能按他的脸去画的，而是我们可以先摸出这孩子的骨相，再和死者目前的头骨做对比，起码他们两个人的长相应该是有一点相似之处的，先把相似以及非常接近的地方单独画出来，再拼凑出死者的长相。”
好看的人总是有相似的。
老仵作眼睛一亮，说：“再佐以画像，在城中寻找失踪者？”
温鱼点点头：“对，因为那个头骨受损比较严重，所以现在如果想用那个骨头去还原相貌的话，会很耗费时间，而且也不一定会有所收获，我和几个官差统计了一下近一个月以来报到大理寺的失踪案件，其中光是年轻男性的就有八起。”
八起已经是一个非常非常保守的数字了，因为年轻男性这个群体和姑娘家以及老人不一样，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要是哪天失踪了，家里人说不定还以为他出去务工去了，现在交通又不发达，小半年不回来也没个信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万一这个死者的家人他就是没报案呢。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会来大理寺报案的一般都是住在京城里的，可屠宰场在城郊，毗邻着的是安州了，万一死者是安州那边的人……
那可就真是大海捞针了。
“不过好在从那两块肉的新鲜程度来看，死者的死亡时间应当不会超过五天，等我们做一个大概的画像之后，再拿去给那八起报案人的家属去辨认吧。”
老仵作点了点头，任佑倒是一直没说话，老仵作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迹，倒是没问他身上那么多伤痕的来源。
这个活是看起来简单，实际上难，毕竟他们是人又不是神，到了下午又加了一个瘦仵作，他看到这个被毁的乱七八糟的头骨，脸上的表情如果归结成一句话，那就是——真他娘的无语。
一直到太阳西沉，三个人才合力画出来三张画像，捏出来一个陶土模型，但温鱼左看右看，还是不满意。
她沉吟道：“会不会是因为他还是个孩子的原因……”
老仵作摇了摇头，说：“这个应该不是，我画了一张这孩子长大之后的样子。”
“长大以后的样子？”温鱼一怔。
任佑也抬头去看那老仵作。
老仵作说：“这孩子都十一二岁了，画出他二十几岁的样子本就不难。”
任佑低声道：“我……我能看看吗？”
老仵作将画纸递给他，任佑怔怔的看着画像上，像是自己却又并不太像，温鱼又凑过去看，不禁失笑，“小伙子长得还挺英俊。”
任佑的确是个长得很标志的男孩子，他要是长得不标志，温鱼也绝对不能一眼看出他并非任石安的孩子。
他愣愣的看向那画，喃喃道：“我……长大之后的样子？”
温鱼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擦黑的天色，道：“你今晚在大理寺休息一晚上吧，你现在回慈济院也太晚了，大理寺有官差睡的大通铺，你挤一晚想必也不会介意。”
任佑的眼睛一直盯着那画像，压根就没怎么注意听温鱼说了什么。
温鱼把他交给了一个官差，让官差把任佑安置好，随后又回到停尸房内，说：“我想到了一个或许比任佑更合适的人。”
“谁？”两个仵作都有些惊讶。
“顾大人。”
俗话说长得好看的人总是会有些相似，这并不是一句套话，而是大多数人审美的一致性，骨相较好的人，总是额头饱满、颧骨略突、鼻梁高挺。
虽然这个头骨已经损坏严重，但这一点倒是能看出来，死者是个长得还挺好看的男人。
而恰好，温鱼身边长得好看的男人可就多了。
……
顾宴刚从前面大堂过来，便被温鱼摁在了椅子上。
“你做什么？”顾宴倒是不恼。
温鱼一边在他额头上按来按去，一边说：“摸摸你的头盖骨。”
顾宴：“……”
然而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是因为那个头骨？你觉得他的骨相很像我？”
温鱼点点头，“其实与其说是像你，不如说好看的人骨相都有相似之处，我们之前用任佑试了一下，但感觉好像你更合适一点。”
顾宴颔首，温鱼动作不快，毕竟慢工出细活，她边画边和顾宴聊起了案子的事，道：“那个……刘东还交代了什么吗？”
顾宴淡淡道：“没有，他说他是三天前在屠宰场附近的小树林里捡到的，死者脸部被划烂了，他无法辨认，至于那个麻袋，是屠宰场里的东西，那些散户来买肉，屠宰场的屠夫便会提供给他们一个小的麻袋，但有些麻袋本来就会被丢弃在屠宰场。”
温鱼眼睛一亮，说：“那既然只是划烂了，死者的头发呢？脸上的软组织……我的意思是皮肉呢？”
顾宴道：“他知道自己即将流放后便招供了，那些被他用来喂狗了，他听说狗食人肉后，便会凶悍无比，他想用狗去恐吓那些养猪的。”
温鱼：“……”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温鱼叹了口气，说：“所以他将脸上的弄干净了之后，因为贪财，想赚点银子，就把两块大的肉都卖了，这个人流放三千里还真是不冤他……小树林那边翻过去了就是安州了吧？”
顾宴道：“嗯。”
“其实这个案子我觉得，怎么说呢……凶手抛尸的行为，和我们一贯的想法可能不太一样。”
“怎么说？”顾宴眉梢微挑。
“像这样的抛尸，我们通常会认为是凶手要隐匿死者的身份，扰乱我们的时间，或者说干脆就看不出来这是个人，其实今天中午虞家的那一次，如果不是发现了不对劲，这个肉一般人的确看不出来。”
“问题出在头骨上，如果凶手要藏匿，他就该把这个头骨扔掉，随便扔哪都行，小树林里随便挖个坑埋了多方便，这样倒让我想起来一句话。”
“什么话？”
“这东西我吃不完了，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