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晚上军训休息时间,我在宿舍收拾完内务出来,有人喊我去校外拿社团材料,找了半天也不见人影。
可我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蒋佳豪和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壮汉。
我冷冷瞟着他们走上前来,心知不妙,准备快点离开。
却被他们眼疾手快地堵在了墙角。
「慢着,上哪去,我的小前女友。」
蒋佳豪扔了烟蒂,一口白雾顺着口气喷涌在我脸上,我嫌弃地别过头去。
和我相处的时候,他曾发誓这辈子也不抽烟酗酒,还真是能装的一批。
「这会知道害怕了?成,看在这么多年我费的心思上,给你一个对我叩头请罪的机会。」
蒋佳豪最近长了不少痤疮,胡子拉碴,估计是上火得厉害。
这么急着就来找算我了,根本不计后果的么?
「把衣服一件一件脱了,给我们表演个脱衣舞娘,我就让你走。」他口气愈发强硬,径直逼近我。
我不动声色地移动,离开监控盲区,到达一个一旁树冠里隐匿的监控可以看到的地方。
「我给你表演完了,你就能放我走了?」
「那当然,咱也不能太为难你一个女生嘛。」
蒋佳豪大力地点点头,以为我束手就擒,露出即将得逞的微笑。
我抿了抿唇,眼神里透露出浓浓的畏惧,贴近他耳边说了句话,接着就倒退回去。
「过来,我只给你一个人看。」我勾勾手,示意他上前。
他嗤笑一声,将那张脸凑过来时,我眼神中还潋滟着柔弱,直到用尽全身力气抡起一拳过去。
成功将蒋佳豪的猪脸打爆鼻血。
「我去你丫的普信渣男,又穷又渣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腿还分的开吗你就劈腿?平时让你装的人模狗样的,老子就是喜欢高的帅的!你-不-配!」
此番话被我一口气骂出,侮辱性极强,却爽了我憋屈已久的心。
由于太过猝不及防,他痛苦地大吼,双手捂住满脸鲜血,破骂一句“妈的”,就要冲我揍过来。
我闭上了眼睛,挨顿揍就挨顿揍吧,反正监控都拍下来了。
今天就算把我打死,我也丝毫不后悔方才那一拳。
「干什么呢。」
一阵清冷的嗓音从后面响起,所有人回头望去,我也稍稍睁开眼睛,看到孤身站在灯影下的温廷川。
他似乎是听说了动静赶过来的,跑得满头是汗,仍是沉毅地往这边走来。
蒋佳豪狠狠抹了一把鼻血,一边揪着我的衣领,边嘲讽道:
「哟,我当是谁,这不是被我玩烂了的前女友勾搭的小教官吗?」
我背脊瑟瑟发冷,所有人都在看温廷川阴郁的脸色。他走到近前来,对我说:
「别怕,过来。」
蒋佳豪坏笑着掐住了我的脖子,在他想出口调侃的下一瞬,被一脚踢中肋骨,瞬间飞踹出去了一米远。
温廷川将我揽入怀中,脸上无温。
他让我快走,自己却留下来面对几个精壮的校外痞子。
我连忙跑去喊人,担忧地回头望着。
他的体力一开始还占上风,以一打十,可渐渐就耗不住了。
当我叫了人回来,就看到现场已经打成一团,温廷川被环在包围圈里,身下还压着蒋佳豪肥厚的身躯。
可无论其他人怎么揍他,他只揍蒋佳豪一个,嘴里还念念叨叨:
「我守了那么久,都不舍得她掉一根头发的人,被你这么作贱?」
被来的人拉开后,我急忙上去扶住他,他呸了一口血沫,眼神里的阴鸷在触及我的一瞬转为温和。
还没等他张口说些什么,就控制不住地晕倒了过去。
「廷川!」……
事后,学校教导处调了监控,判定他为了救我见义勇为,没有处分。
蒋佳豪的几个同伙有两个是本校生,记了大过,蒋佳豪则因为性质极其恶劣的策划打架斗殴,校方正在讨论处置。
温廷川有些轻度脑震荡,医生让他入院治疗,他却拒绝住院。
校长室里,学校讨论处置蒋佳豪的那一天,我爸闻讯赶来了。
他刚结束在外地出差,赶着开学回来授课,不想我遇到了这档子事。
而蒋佳豪在发现我是教授的女儿后,更是直接惊掉了下巴。
通过他的脸色,我判断出那一刻他心理防线一定是直接崩塌。
一向温和儒雅的我爸这次按捺不住了,竟然不顾众人的阻拦,上去几个巴掌抽肿了他的脸。
最终,蒋佳豪被校方予以开除学籍的处分,我的大学生活从此也可清净了。
我松了一口气。我爸仍是一脸担忧:
「小怡,你这回受到了惊吓,要不要爸爸帮你申请个病假,出国旅旅游,放松一下心情。」
「不用了爸,刚开学,我还想多和同学们相处。」
我爸理解地点点头,突然问:「对了,我听说有个学长救了你,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微咬下唇,一字一句念出:
「他叫,温廷川。」
…
那天下午,我下了军训后,就去男生宿舍楼下等温廷川,准备带他去换药。
他看到我时明显有些惊讶,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没事的,你不用介意,任何男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那样做的。」
我摇了摇头,挽着他的胳膊,小声说:
「谢谢你。」
医务室内,我亲自帮他用碘酒湿敷,揭纱布,再用镊子夹着药棉小心翼翼消毒。
他始终不敢看我。我在给他脸上擦伤口的时候,与他无可避免地对视。
他浅褐色的瞳孔泛着干净的底,犹如水化开过的赭石颜料。
电光火石间,死去的记忆伴着头痛,突然如潮水般向我涌来。
我记得好像见过这样一双眼睛,但我记不清楚了。
只记得关于这双眼睛的记忆里,有海浪迫击礁石的声音,还有海草腥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