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黄娟皮肤白白的,长得很秀气,但从小就畏光,不喜欢出门。
老妈说这是纯阴女的通病,特意替她收拾了一间闭关的房间,从不让嫂子下地走路,好吃好喝供着她,没干过一天活。
家里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全用来孝敬嫂子,轮到我,却只能吃糠咽菜。
我一直不理解老妈为什么这么偏心,对待一个外来的女人,比我这个亲儿子好得多。
直到那天,我被老妈打发去村口,给菜地浇水。
回来时,看见村长鬼鬼祟祟站在老槐树下,和老妈交头接耳,
“你家贡品准备得咋样?”
“放心吧,养了这么久的肥猪,是时候出栏了。”
我很疑惑,过年还早,根本没到杀猪的时候。
刚想凑近些,村长已经发现了我,干咳着走来,“是小辉回来了?”
我诶了一声,上去跟村长问好。
村长拍拍我的肩膀,眼珠却滴溜溜在我身上打转,
“小辉,快十四岁了吧?”
我点头,“下个月就十四了。”
“好日子就快到了,呵呵!”他笑笑,背着手走了。
我看向村长背影,感觉他怪怪的,狐疑地看向老妈,
“妈,你和村长聊啥呢?”
“多管闲事,给菜地浇水了没有?”
老妈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嫌弃,
“还不回屋做饭?饿坏了你嫂子,全家都担待不起!”
我缩了缩脖子,悻悻地钻进厨房。
晚上我哥喝得醉醺醺回来,进厨房勺了碗凉水漱口。
同样是老妈的儿子,我哥的待遇比我好多了,他下午打牌输了不少,厚着脸皮找老妈拿钱。
老妈不耐烦地叨叨,“今天输,明天输,再大的产业早晚被你败光。”
我哥笑嘻嘻道,“怕啥,下个月就该去祖庙了,等祭祀了阴女,我们家……”
“杀千刀的,可不敢胡说!”
老妈捂着他的嘴,目光转向嫂子的房间,提醒他在院里说话小点声,当心被听见。
我猜到里面有事,趁着我哥大醉,偷偷去了他房间,
“哥,嫂子过门都这么久了,你们咋还分房睡?”
我哥喝得五迷三道,半睁着眼睛,“妈不让我碰。”
“为啥不能碰嫂子?”
“你烦不烦?”
我哥不耐烦地一巴掌扇我脑门上,我缩着脖子躲开,听他缩在被窝里打着酒嗝,
“阴女要是破了身,就、就不能上供桌了……呵呵。”
我心头不安,看来村里的传说是真的。
3
隔天我去地里拔菜,遇上正在散步的村长。
冷不丁,他在我肩上重重拍了一下。
我打小就营养不良,身体很瘦,村长力气大,差点把我摁在地上,
“小辉,你身子这么差,罗婶没给你补补?”
“我命贱,要穷养。”
我苦笑了一声,村里的老人都偏爱小儿子,只有我家是反着来。
印象中老妈总对我非打即骂,把家里的脏活累活都交给我,加上我从小体弱,吃得少,早就被折腾得营养不良。
“瘦点好,你身上可担着村里的福气。”
村长笑呵呵地扶起了我,他眼球很小,眯起来更像是一把刀。
我被看得毛毛的,不明白他什么意思,鼓着勇气转移话题,“我嫂子真是阴女?”
“嗯?”
村长把脸色一沉,“谁告诉你的?”
我急忙垂下头,“村里都这么说……”
他阴恻恻地瞪我,“你都听到什么了?”
我装作茫然的样子,“没什么,有人说嫂子命不好,生辰八字比较特殊。”
“他们瞎说呢,别理。”
村长摇头晃脑地走开,不动声色地看向我家,不经意上扬的嘴角,暴露着贪婪。
咕噜。
肚子好饿,我拎着刚摘好的菜回家。
老妈丢来一大块排骨,让我洗干净,给嫂子炖汤。
我看着下锅的排骨,馋的直咽口水,用商量的口吻说,待会儿能不能给我留一碗?
“狗东西,你也配吃排骨?”
老妈抓起晾衣服的竹条,在我屁股上狠狠打了一下,“天生的贱种,就该喂你吃猪食!”
晚上,我带着一肚子委屈,把熬好的肉汤给嫂子端进屋。
嫂子大口吃着碗里的肉,看得我偷偷咽起口水。
上次吃肉还是杀年猪的时候。
“小畜生,你看什么?”忽然,嫂子停下嗦肉的动作,颐指气使地瞪我。
我心里憋着气,“你快吃,我还等着洗碗呢。”
她放下碗筷,指着碗里剩下的肉汤,“知道你眼馋,今天胃口不好,肉汤给你吧。”
满脸鄙视的表情跟打发要饭的一样。
我把脸涨得通红,“我才不吃你剩下的泔水,你就是我家养的一头猪,下个月就该出栏了!”
刚说完我就后悔了,嫂子却阴阴一笑,
“罗家养大的猪,不该是你吗?”
我满头雾水,没等再问,听到老妈在外面催我干活,
“小辉,你嫂子吃好了没有,快出来洗衣服。”
“就好了。”
我应了一声,气鼓鼓地收拾碗筷。
嫂子看了眼窗外,擦掉嘴角的油水,继续说,
“知道她为什么不给你吃肉吗?”
我僵了下身子,老妈说我命贱,刚出生就大病一场,要穷养,才能活到过成年。
“呵呵。”
她仿佛听了一个笑话,刻意压低了声音,
“童子命孤阳不长,就不能让你过得太舒服,不然倒霉的就是其他人了……下个月你就到14岁,该早点替自己打算,这家养的猪可不止我一个。”
这些话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感觉她看我的眼神,有点意味深长。
4
家里没豆油了,我找到老妈要钱,打算去镇上买点家用。
老妈甩来一把零散的钞票,“钱钱钱,就知道钱,你个讨债鬼!”
硬币弹在脸上,我揉着红肿的眼角,默不作声地把钱捡起来。
刚到村口,却被打牌输急眼的我哥堵个正着,
“小崽子,你拿着钱去干什么?”
我说家里没油了,妈让我去镇上买点日用品。
“买油也用不了这么多。”
我哥抽走那张五十的,在我脸上拍了拍,“记得帮我打酒,别告诉妈,不然揍死你个狗杂种。”
我对着剩下的零钱发愁,却没有胆子说不。
我哥总是这样,动不动骂我狗杂种。
我是杂种,那他是什么?
铜锣村交通闭塞,距离最近的镇子也有七八里山路,为了尽快赶回家,我走得很急。
路过镇上破庙时,有个膘肥身健的大和尚拦下了我,
“罗辉,看你气色不好,怎么一天比一天瘦?”
“大师,您找我有事?”
我认识这个大和尚,法号酒戒,经常来镇上化缘,对谁都笑呵呵的。
那次,我用老妈给的钱偷买了几个肉包,看见酒戒和尚在街边讨吃的,就顺手给了一个。
他夸我心善,是大富大贵的命,经常找我聊天。
“把手给我。”
这次他找我不是为了化缘,一脸凝重地帮我看了手相,
“天火上冲,阳血盖顶,还是个童子命……这是血光之灾的前兆。”
“啥?”
回想那天晚上嫂子说的话,我心里一咯噔。
“大师,你怎么知道我有血光之灾?”
大和尚拍拍我的脑门,眼神带着说不明的味道,“我不仅知道你有血光之灾,还知道你是六月初六出生,阳身阳魂,从小就没了父母,是被罗家抱养的……”
等等!
他的话信息量有点大,我没站稳差点摔倒,
“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是被抱养的?”
酒戒和尚一脸平静,“出家人不打诳语,童子命妨人妨己,你一出生就克死了亲生父母,十三年前,贫僧亲眼看见你被人贩子带进铜锣村,错不了。”
我如遭雷击,终于明白我哥为什么叫我狗杂种。
加上每次找老妈要钱的时候,她总骂我讨债鬼,原来大概是这个。
可我还是不理解,明知道我是讨债鬼,他们干嘛把我养大?
酒戒和尚轻捻佛珠,“因为铜锣村的祖庙,需要一个祭品。”
“你骗人!”
我头皮发麻,跳起来大喊,“他们要找的是纯阴女,跟我有什么关系?”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大和尚深深看了我一眼,平静的语气让我发颤,
“铜锣村的祭祀风俗维持了好多年,需要一男一女,男的至阳,女的纯阴,只有同时献祭两个,才能彻底打开祖庙。”
我神情恍惚,麻木地咽口水,
“你……怎么知道的?”
酒戒和尚吸了口气,说自己曾经去过铜锣村,发现祖庙有一股很重的妖邪之气,本打算彻查到底,却被村民们联手赶出来,
“这个村子很邪门,既不耕地,也没人外出打工,却家家户户穿金戴银,贫僧推测,应该就和祖庙下的妖邪之气有关,所以一直留心打探。”
我彻底不说话了,他猜的一点没错。
村里的人个个都供奉太奶,可太奶是什么,是人是鬼?我活了十几年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祖庙是个禁地,他们从不让村里孩子靠近,每次谈到祖庙,大人们都讳莫如深。
酒戒和尚轻轻叹气,“或许下个月你就能知道答案了,他们一定会把你当做祭品送进去。”
“可……我不想死啊!”
我脸色煞白,当时就要吓哭了。
村民祭祀祖庙的传说,就像笼罩在我心头的噩梦。
我从小听这个故事长大,知道凡是被当成祭品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跪在大和尚面前磕头,求他救救我。
“这是你们村子的因果,贫僧本来不想管,但你……唉,尽力而为吧。”
他取下一粒佛珠递给我,
“村里的人是受了祖庙邪气的影响,才会变得没有人性,你把佛珠带回村子,想办法丢进井里,先镇住这股邪气,后面我会帮你想办法。”
“谢谢大师。”
我接过佛珠,心里却想着要不要信他的话。
心太乱了,我拿不准主意。
5
天快擦黑,我失魂落魄回了村子。
望着后山那座阴森森的祖庙,心里恐惧到发慌。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张大嘴在那里等我。
“狗东西,天黑了才知道回来,你想饿死全家啊。”
我还在失神,被忽然出现的老妈揪住耳朵,强行拽到厨房。
看着从没给过我好脸色的老妈,仇恨的种子在渐渐萌芽,生平第一次顶嘴,
“我哥也没回家,都天黑了还在打牌,你为什么不让他做饭?”
“狗东西,还敢顶嘴!”
老妈听后破口大骂,“你算个什么东西,拿什么和你哥比,天生的小贱种!”
心早就凉透了。
没有哪个当妈的会骂儿子是贱种。
我果然不是她生的。
趁着送饭,我又去了嫂子房间。
嫂子却不忙动筷,戏谑地看我,“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知道了?”
我硬着脖子说,“知道什么?”
嫂子捂着嘴咯咯笑,“当然是祖庙祭祀的事,罗家养大你,因为你的童子命,天生就是献祭的好材料。”
我手脚冰凉,厌恶地反驳道,“你得意什么,你也跟我一样!他们把你养得白白胖胖,是为了祭祀的时候,太奶能多吃上几口。”
嫂子冷笑,“我不会被吃掉,你就不一定了。”
我愣住,很快想到了其中的关键,嫂子早就知道自己会被献祭,为什么还要嫁到这个火坑?
肯定早就有准备。
“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嫂子给你指条活路,听话就死不了。”
嫂子笑了笑,目光却骤然变冷,“要活命,就得先对付你妈和你哥。”
“怎么对付他们?”我心脏抖了一下。
她递来一包药粉,让我下在老妈和我哥的饭菜里。
我犹豫了。
虽然我在这个家受到很多虐待,可老妈毕竟养大了我……
“别傻了,他们为什么养大你,心里没数?”
嫂子的神情变得阴沉,很快又笑了笑,“放心吧,这些药粉还不至于毒死人,只会让他们意识不清醒,多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一声不吭地收拾碗筷,回了自己房间。
纠结了好几天,却一直下不了决心。
祭祀的时间越来越近,老妈肉眼可见的兴奋。
我却心事重重,擦桌子的时候,不慎打翻了家里的酒瓶。
我哥气得暴跳如雷,把我堵在厨房打了一顿。
最近他牌风不顺,输了很多钱,把所有账都算在我身上。
我哥长得膀大腰圆,好像个肉桶。
我瘦得像颗豆芽菜,被他逼在墙角往死了踢,
“狗杂种,废物,你活着能有什么用?”
老妈心平气和地站在院里嗑瓜子,直到我嘴巴出血,才慢悠悠走来,
“那么用力干嘛,打死了他,家里的活给谁干?”
强烈的恨意让我擦掉了嘴角的血污,对这个家不再有任何幻想。
隔天我就把药倒了一半在酒里。
散装白酒的味道刺鼻,我哥没发现异常,把自己灌得五迷三道,醉醺醺地跑去嫂子房间,刚推门就被骂出来。
他不敢得罪嫂子,只能悻悻回屋,没一会儿就传来了鼾声。
我却紧张得睡不着。
不知道那些药,到底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隔天一早,睡梦中的我被老妈呼天抢地的哭声吵醒,
“儿呐,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病成这样了?”
我心头一颤,火速冲进里屋。
只见我哥瘫在地上,五官僵硬扭曲得不成人样,嘴里喷着白色的泡泡,目光痴呆,还傻里傻气地笑着。
他疯了。
我不寒而栗,偷偷闯进嫂子的房间,质问她给我的到底是什么药?
嫂子神情怨毒,“失心散,你哥这辈子都只能疯疯癫癫,还是别管他了,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6
距离祖庙祭祀,还有五天。
自从知道自己的处境后,我就有了很大的危机感,老是失眠睡不着,生怕自己会死。
感觉村民看我的眼神也怪怪的。
下午村长又来了一趟,去后院陪老妈嘀咕了很久。
老妈虽然伤心,却没忘了正事,送走村长,直接给大门上了一把锁,让我不要随便离开村子。
我知道,他们准备下手了。
嫂子虽然被关在房间,可她什么都知道。
等我送饭的时候,她已经有点着急了,
“你怎么还不给老婆子下药?”
我说,“老妈一直在照顾我哥,整天茶饭不思,我找不到机会。”
“是找不到机会,还是狠不下心?”
她把眼睛眯成一把刀,“没用的东西,他们个个都想害你,你下不去手,就等着当祭品吧。”
说着她拉开窗户,让我自己看。
出村那条路上,站着好多村民,看似在漫无目的闲聊,眼珠却时不时地瞥向我家,
“他们堵住了出村的路,就算你想跑也跑不掉,听我的,你才能活。”
“让我再想想。”
我没有照说的那样,去给老妈饭菜下药。
就算下了药,也跑不出铜锣村。
还剩最后一个办法,就是酒戒和尚给我的佛珠。
深夜,趁着村里人睡着,我翻墙来到了村里的水井附近。
用力挪开井口那块大石头,我咬咬牙,把佛珠整个丢进去。
酒戒和尚说,村民是受了邪气的影响,才变得没有人性,只要压住这股邪气,他们就会变好。
我不知道这个办法有没有效果,只能硬着头皮试试。
望着下沉的佛珠,我心跳得砰砰响,扭头往家跑。
快到家门口时,一束手电光忽然打在身上。
村长带着几个村民,皮笑肉不笑地走来,“罗辉,大半夜不好好在家谁家,到处乱跑什么?”
“家里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
我强行镇定,装作懵懂的样子,“村长你也睡不着啊?”
“呵呵。”
村长略显尴尬,干笑两声,让我快回家,大半夜跑来跑去不安全。
关上门,我顶在墙上不停喘气。
看样子我家已经被监视起来了。
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祈祷着酒戒和尚给的佛珠能有用。
失眠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我顶着满眼的血丝去厨房准备早饭。
“小辉,你昨晚出去过?”
围墙拐角处,忽然露出老妈的半张脸。
“我……”我吓得脸发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因为我哥的事,老妈已经对我起了疑心,这两天看我看得特别紧。
“半夜出去干什么?”
老妈表情阴恻恻的,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心虚地摇头,没想好该怎么说,忽然隔壁陈老幺急匆匆跑到我家,对老妈嚷嚷道,
“不好,村里出事了,好多人得了怪病!”
老妈带我赶到了村长家,果然门口已经躺满了病人。
个个眼神痴呆,五官麻木到没反应,就算被针扎了也不知道喊疼。
“怎么会这样?”
我看傻了,这些村民的症状,跟我哥发疯的时候一模一样。
难道是嫂子……
不可能。
自从嫁到我家,嫂子就被关在房间里,吃喝拉撒都在里面,一步也没离开过。
这么多人集体“发疯”,村里一下炸开了锅,有人怀疑是瘟疫,催着村长快想办法。
“都别吵,我早就通知高人来给大家看病,你们……快看,高人到了。”
村长话说到一半,忽然看到什么,一脸激动地跑向村口,仿佛迎来了救星。
我很纳闷地转过头去,随着一个光头和尚的出现,让我心脏狠狠跳了一下。
村长请来治病的高人,居然是酒戒和尚!
7
我心里不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老妈也看到了酒戒和尚,忽然变得激动,拉着我手说,
“小辉,快跟妈回家!”
接着不由分说,拉着我就走。
我正奇怪老妈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她已经快速收拾好东西,脸色难看道,
“仇家上门了,罗辉,你一定要小心这个和尚,他是来报复我们的。”
“妈你说什么?”
我更懵了,半天没回过神。
“妈跟你说实话吧,你不是我亲生的,十几年前,这个大和尚来过一次铜锣村,名义上是讲经布道,其实是冲着祖庙来的。”
老妈语气发抖,带着强烈的不安,“当时他还带来一个婴儿,打算用婴儿去祖庙献祭,被你爸发现,拼了命才救下来。”
“那个婴儿就是你,你爸也在救下你的时候被大和尚打伤,没几天就一命呜呼。”
老妈哭哭啼啼地告诉我,“这些年妈对你不好,因为一看到你,就会想你爸的死。”
“你爸早死了,现在没人保护我们,大和尚是来寻仇的,他不会放过我们全家。”
我大吃一惊,脑门子嗡嗡的。
怪不得酒戒和尚这么了解我的生辰八字,原来他当年……
猛然间,我又想起他给我的那串佛珠。
昨晚刚把佛珠丢进那口井,就有这么多村民病了,看来佛珠根本就不是用来压邪的,我被利用了。
就在我满心懊恼悔不当初之际,老妈已经手忙脚乱整理好东西,拉着我说,
“快带上你哥,我们进山躲躲,有妈在,一定不会让大和尚伤害你。”
我脑子乱糟糟的,摇了摇头,“我哥那样了根本跑不动,我还想问你件事。”
老妈闷声道,“什么事?”
我开口说,“他们说我是童子命,养大了同样能用来祭祀,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
老妈眼里忽然迸发出一股戾气,就像藏了一把刀。
砰!
等不到我开口,大门已经被粗暴地踹开。
村长气势汹汹地带人闯进来,怒视着老妈,
“罗婶,你可真毒啊,居然让你儿子半夜去井里投毒,独占祖庙的财宝。”
老妈手足无措,“我没有,你肯定误会了。”
“还想狡辩。”
村长一声令下,所有村民都闯进来,在老妈房间里翻箱倒柜,很快搜出了一包药粉
——上次用来害我哥发疯的药粉,还剩下一半。
竟不知被谁藏到了老妈的枕头下!
我满脸不可思议,看向嫂子的房间。
她正趴在窗户缝里,对我投来暧昧的冷笑。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早有预谋。
“人赃并获,看你还怎么抵赖,多亏了酒戒大师提醒,否则全村人都被你家害了。”
村长暴跳如雷,指挥村民抓住我们,我刚想辩解,就被人用破布塞进了嘴。
义愤填膺的村民建议道,“干错烧死这家人,让他们偿命。”
“阿弥陀佛。”
这时院外传来一声佛号,“留着罗辉,贫僧还有大用。”
暴怒的村长立刻变得很恭敬,“呵呵,好,大师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9
很快我们被捆起来,像死狗一样丢在院里。
酒戒和尚打发走愚昧的村民,似笑非笑走向老妈。
一开口就让我愣住,“大师姐,你算计多年,还是为我做了嫁衣。”
老妈一脸激动,大骂他卑鄙,“狗和尚,早知道我就该多喂你喝些毒药。”
“当年你怎么对我,全都报应在你亲儿子身上,这才叫因果。”
老妈浑身一颤,用尽全身力气撞向他,被酒戒和尚轻松掐住脖子,强行喂了一粒药。
老妈拼命地呕,想把东西吐出来,大和尚跟着补了一拳,狠狠打在她小腹上。
老妈浑身抽搐,翻白眼晕死过去。
大和尚把人一脚踢开,转身走向已经看傻的我,似笑非笑,
“知道这个老女人当初为什么要嫁进罗家吗?”
我嘴里塞满了布条,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们一起发现了铜锣村的秘密,让她嫁到罗家打听情况,可这老女人起了贪念,居然下毒害我。”
大和尚扯下我嘴里的碎布,“我命大没死,躲进破庙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今天。”
我瞠目结舌,“你送我佛珠根本不是镇邪,是为了给村民投毒,嫁祸到我家?”
“你猜对了一半。”
大和尚露出让我很不舒服的笑,“现在,我治好了村民,他们对我言听计从,我也能顺理成章进入祖庙了。”
“那我嫂子……”
我急怒攻心,刚想爬起来,却听到吱呀一声。
嫂子的房间大门被推开了,她脸上带着得意的笑,走到大和尚身边,毕恭毕敬叫着“师父”。
我全明白了。
难怪她明知道是火坑,还义无反顾跳进来。
我恨得咬牙,“你们算计我家,早晚会有报应。”
嫂子蹲下来,拍拍我的脸,“你家没一个好人,养大你也是为了献祭,还故意把你养的这么瘦,怕你有力气反抗,我这么做还能帮你出气。”
呵呵。
我刚要反驳,酒戒和尚已经转身去找村长商量事情,让嫂子一定要看好我们。
……
天黑得很快。
我和老妈被锁进柴房,饿得饥肠辘辘。
我没少挨饿,早就习惯了,老妈却受不了,醒来后一直咒骂大和尚不是人,会不得好死。
我感觉老妈好像受了什么刺激,醒来后神志不太清醒,刚想叫她别骂了,柴房外已经传来脚步声。
嫂子捧着一碗香气扑鼻的热汤,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都饿了吧,我炖了一点肉汤,这次该我伺候你们了。”
“算你有点良心。”
老妈大喊大叫,说她饿了,让嫂子先喂给自己。
嫂子用筷子夹了一块肉,递到我嘴边,让我先吃。
我咬着嘴唇没去接。
肉汤的香味勾起了我的馋虫,但我知道,他们肯定不会这么好心。
而且,好久没看到我哥了。
“他都快被你们拿来祭祀了,吃了也浪费,把肉喂给我!”
老妈还在那里大吵大闹,嫂子听得不耐烦,把肉递了过去。
老妈佝偻着身子跳起来,恶狠狠咬住筷子,狼吞虎咽把肉咽下去,
“快,再给我一口。”
嫂子夹起第二块肉,塞进她嘴里。
满满的一大碗肉,很快就见了底。
嫂子蹲在老妈面前,问肉好吃吗?
老妈意犹未尽地咂嘴,“好吃,炖的什么肉?这么香。”
“亲儿子的肉当然好吃了,师父特意交代,这是给你的孝敬。”嫂子抿着嘴角,笑容阴邪。
“你们不得好死!”
老妈浑身一颤,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要想把肉吐出来。
嫂子取出抹布,强行塞住老妈的嘴,不让她呕吐。
老妈拼命挣扎,可手脚都被捆住,很快就气急攻心,晕死过去。
大和尚邪笑着走来,在老妈背上踢了几脚,
“老东西,这就是你的报应!”
随后他扛起了老妈,对嫂子说要出去一趟,却没说出去干什么。
嫂子笑吟吟地送他出门,确定大和尚走远了,才端来板凳坐到我面前,
“这家人都完了,如果你想活下去,就得跟我合作。”
10
“你休想再利用我!”
我悲愤到极点,骂她是畜生,居然用亲生儿子的肉去喂老妈。
虽然我对这个家没感情,可想起刚才的事,骨子里都在冒汗。
“我知道了你们的事,还有活路吗?你别得意,大和尚能利用我,同样能利用你,你和我一样,只是他献祭的工具。”
她擦掉被我喷在脸上的口水,一脸平静,“这些道理我比你更清楚。”
“那你还帮他?”
“如果我不听话,下场会比你妈更惨。”
嫂子凑过来,小声说,“所有的事,都是大和尚逼我做的,我早就想摆脱他的控制,但还缺一个帮手。”
我惨笑说自己拿什么帮你?
“当然可以。”
她一脸认真,“帮我就是帮你自己,看你自己怎么选了。”
我盯着她看了片刻,“要我帮忙,除非把真相都说出来。”
“可以。”
见我点头,嫂子也松了口气,开始讲述村子的秘密。
许多年前,这里出了个大墓。
得到消息赶来的盗墓贼络绎不绝。
但大墓太牢固了,方圆十里被凶煞笼罩,光是为了挖开墓坑,就死了好多土夫子。
墓坑挖得越深,死的人越多。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主墓室,但却没人敢进去。
凶墓,入者必死!
可贪婪地盗墓贼们哪肯放弃这么多财宝,于是商量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养尸鼱!
“尸鼱就是老鼠,但和普通的老鼠不一样,它们是专门吃死人肉长大的。”
嫂子瞥了我一眼,慢条斯理道,“因为吃了死人肉,身上也带着死人的阴气,所以不怕凶墓的煞气,可以在下面自由穿梭。”
他们在凶墓的入口修了一座祖庙,把养好的尸鼱放进墓道,让尸鼱来搬运里面的财宝。
可小小的尸鼱,哪里搬运得出这么多的财宝?
而且这些尸鼱因为吸收了凶墓下面的邪气,渐渐成了凶物,已经不那么受盗墓贼控制。
“于是盗墓贼们定下一个规矩,索性在这里安家落户,建立起一个村寨,每隔十年,打开一次祖庙。”
当祖庙被打开的时候,他们会挑选一个体质纯阴的女人,用来当做贡品。
“尸鼱常年生活在避光的地方,吸收阴气长大,它们天性凶残,特别喜欢人肉,尤其是阴女的肉,是尸鼱抗拒不了的美味。”
吃了阴女的肉,尸鼱都要帮着干活,拿出一部分凶墓里的财宝,供这些盗墓贼挥霍。
就这样传了一代又一代,当年的盗墓贼已经全部老死,可他们留下的村子却延续到今天,还留下了祭祀太奶的风俗。
话说到这里,嫂子顿了顿,用充满了邪性的眼神看我,“村民口中的太奶,就是当年那些盗墓贼留下的尸鼱,它们在凶墓下繁衍了上百年,早就成了气候。”
“你现在总该知道,这个风俗是怎么来的吧?”
我面色复杂,已经惊得说不出话。
原来这才是他们献祭太奶的真相?
“那我妈和酒戒和尚……”我咕咚着嗓子眼,吃力道。
嫂子呵呵一笑,“从来就没有纸能包得住火的事,铜锣村的秘密流传百年,当然会被有心人发现。”
十几年前,酒戒和尚和老妈一起盯上了这里。
老妈先设法嫁进铜锣村,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解开了这个秘密。
可当秘密被揭晓之后,老妈却动了贪念,让酒戒和尚找来一个拥有童子命格的男婴,得手后,又偷偷在他酒里下了毒。
事后,老妈把这个拥有童子命的男婴养大,等待下次打开凶墓,独吞宝藏。
好不容易等到今天,老妈抽中了签,不惜花大价钱买来祭祀的阴女,也就是我嫂子了。
可她根本不知道,这个被她花钱买来的阴女,居然是酒戒和尚一手养大的,
“当年他没有被毒死,假装遁入空门,其实一直在酝酿怎么报复你妈。”
嫂子凄然一笑,指了指自己,“再后来,他找到一个符合要求的阴女,谋害了她的双亲,再一手调教长大。”
当凶墓再次打开的时候,老妈一定会迫切地寻找阴女,酒戒和尚早早就替她准备好了祭品,让嫂子嫁到我家,为的是报当年的仇恨,
“顺便,利用你给村民下毒,他再出面解毒,彻底取得铜锣村的村民信任。”
现在他已经达到了目地,不仅报了仇,还控制了所有村民。
“下一步,就是把我们带进祖庙献祭了。”
望着嫂子阴恻恻的眼神,我汗毛倒竖,“你刚才说,只要献祭阴女就能打开凶墓,那还要我这个童子命干什么?”
嫂子摇头,“他要做的不只是打开凶墓,还要除掉尸鼱,得到全部的宝藏。”
铜锣村的献祭步骤太麻烦了,每隔十年都必须献祭阴女,尸鼱成了气候,不会让人得到完整的宝藏,它们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源源不断地享受祭品。
我茫然道,“那我……”
“你是童子命,虽然多灾多难,注定了一辈子孤苦伶仃,但童子命也有童子命的好处。”
嫂子阴沉地看着我,“童子命格受天罡护佑,百邪不侵,我的血是至阴物,能帮他引出尸鼱,你的作用跟我完全相反,可以帮他除掉尸鼱。”
我彻底明白了,怪不得酒戒和尚要凑齐我们两个。
嫂子凑过来,闷声说,“到时候我们先这样……然后再……”
我麻木点头。
11
酒戒和尚的动作很快。
我以为,他会耐心等上两天,到了正式祭祀的时间才动手。
可他估计是憋太久,等不及了,隔天就张罗起了祭祀的事。
我和嫂子都被绳子绑起来,被村民带到了祖庙前面。
阴森死寂的祖庙前,燃起了很多篝火,村里所有没生病的人都跟上来了。
村长忧心忡忡,对正在主持祭祀仪式的酒戒和尚说,“大师,还没到日子呢,提前祭祀不合规矩,该不会坏事吧?”
酒戒和尚面沉如水,把玩着佛珠道,“村里十年没祭祀,太奶等不及了,才给村子降下这场灾祸,等完成祭祀后,村里的病人才能恢复正常。”
村长乐呵呵地点头,“大师说的是,我明白了,现在就去准备!”
这一天,所有人都很兴奋。
我看向每个村民的脸,他们贪婪的样子让我想笑。
这些愚昧无知的家伙,根本不知道彻底打开凶墓的下场。
很快,酒戒和尚大步走过来,趁村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给了嫂子一把刀,
“进去之后,你该知道怎么做。”
“知道了,师父。”嫂子甜甜一笑,眼角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吉时一到,村民打开了祖庙尘封已久的大门。
老旧的木质门轴,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呀”声,像极了催命的音符。
我和嫂子被人塞进麻袋里,用担架抬进祖庙。
任凭我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臭小子,饿了你这么多年,还挺有劲!”村长骂骂咧咧地踹我屁股,差点崴了脚。
另一个手脚轻快的村民咧嘴笑道,“您老别生气,等献祭完太奶,全村人都能发大财!”
“呵呵,妥了,快把人扔进去。”
砰!
我和嫂子狠狠摔在地上。
村民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吱呀一声,大门再度合上。
死寂一片的祖庙,安静得让我听到自己的心跳。
忽然,旁边传来匕首划破布袋的声音。
嫂子先挣脱掉绳索,也替我解开了麻袋。
我惊恐地坐在原地,看着空无一物的祖庙,刚想说话,就被她捂住了嘴,
“别出声,只要不泄了阳气,就不会被尸鼱找到。”
说完她递过来一颗阴气森森的珠子,让我拿在手上准备。
自己却摸索着走向祖庙后面的墙角。
嫂子拿出刀,在墙壁上轻轻撞了几下,眼里闪过异彩,
“找到了!”
这时我才发现,那块墙头的砖是空心的,可以活动。
只见嫂子举起匕首,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下,渗出殷红的血丝,全都滴落在活动的砖头上。
“叽叽……叽叽……”
很快我就听到了老鼠爬来爬去的声音,那些活动的砖头被什么东西顶开了,露出黑漆漆的洞口,冒着森森寒气。
嫂子已经退回来,带我躲在供桌案板下面,抓起那把刀,同样在我手腕上切了一刀。
我本来就瘦得皮包骨,看着鲜血从手上涌出来,被嫂子拿一个碗接住,头晕晕的,难受得差点昏死过去。
“忍着点,就快好了,必须用你的血才能对付尸鼱。”
嫂子挤压我的手腕,鲜血流了很大一碗。
就在我疼得受不了的时候,视线穿过供桌,竟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一幕。
好多老鼠!
这些老鼠不停地从破洞里爬出来,身体特别肥,壮得好像家猫,红晶晶的眼球好似能发光……
它们很有攻击性,全都暴躁地趴在地上,嗅着阴女残存的味道。
我面色惨白,吓得不敢吱声,可胡乱跳动的腮帮子还是出卖了我的紧张。
“怕什么?它们又不敢靠近你。”
嫂子冷幽幽地白我一眼,居然把从我身上接到的血,胡乱抹在自己身上。
12
尸鼱们暴躁地乱地转圈,它们太饿了,想着饱餐一顿。
可我的血掩盖住了嫂子身上的阴女气息,它们找不到,只能原地叽叽乱叫。我心跳加快,不知道这么吓人的场面会持续多久,直到嫂子敲了敲我的头,
“别怕,好戏开场了,等着看吧,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她带走了从我身上接到的那碗血,躲到另一个地方。
我很慌,刚想叫住嫂子,问她去哪里,就听到门外传来村长急不可耐的声音,
“两个祭品送进去这么久,怎么没反应?”
“能有什么反应,估计已经让太奶吃了!”
“村长,快把祖庙打开,是时候分钱了,哈哈……”
村长搓了搓手,“时间差不多了,开门!”
他一声令下,村民争先恐后地撞开了祖庙大门。
没有想象中的金银财宝,只有一群因为找不到祭品,饿得眼睛发红的尸鼱……
“啊!”
村长第一个闯进来,刚推门就被尸鼱跳到脖子上,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猫一样大的尸鼱,一个接一个,全都扑到村长身上,在他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中,享受起了十年一次的盛宴和狂欢。
虽然村长不是阴女,但饿得发疯的尸鼱已经不在乎送来的祭品是什么。
“救命啊……”
跟他一起进来的人早就吓得毛骨悚然,村民第一次看见的“太奶”,正用热情地挽留所有人,加入这场群体的狂欢。
那一晚,铜锣村血流遍地。
尸鼱饿疯了,见人就咬,疯狂地扑向所有人,留下满地残骸和不成形状的尸体,犹如炼狱。
这时,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这泼天的富贵,你们也配享用?”
嫂子终于从暗处走来,抓起一大把浸过血糯米,洒进了祖庙。
然后我听到吱吱的声音,尸鼱们变得痛苦,赶紧从村民尸体上跳下。
果然,它们都怕我的童子血,被浸过血的糯米落在尸鼱身上,竟冒起阵阵浓烟,尸鼱们上蹿下跳,再也不敢攻击活人,没一会儿就跑得干干净净。
地上哀鸿遍野,被咬伤的村民一个个趴在地上,除了零星的哀嚎,早已没人爬得起来。
“尸鼱是被死人肉喂大的,他们的牙有剧毒,你们好好享受最后这点时间吧。”
嫂子一脸得意,跨过村长被啃得残缺不全的尸体。
忽然,一道大步流星的身影冲进祖庙,刀光闪过,直刺嫂子心脏。
嫂子脸色微变,把装血的大碗猛地扔出去。
咔嚓一声。
刀子弹了回去,那只碗变成了碎片。
酒戒和尚脸色阴阴地站在门口,“好徒儿,多亏你帮我处理这些尸鼱,你也该功成身退了。”
“你竟然过河拆桥?”
嫂子脸色一变,踢开供桌,转身就跑。
酒戒和尚把供桌踢了回来,嘿嘿一笑,“早晚有这天的,你跑不了。”
他追向嫂子,用力拿刀刺过去。
嫂子很快被逼到墙角。
酒戒和尚握着血淋淋的刀,步步逼近。
嫂子故作可怜,像极了一只待宰的羔羊,“师父,财宝我不分了,你放过我吧?我会好好孝顺你,给你当牛做马。”
“我也舍不得这么听话的徒儿,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越少越少。”
酒戒和尚发出一声狞笑,踩着供桌扑上来,单手就把嫂子压在案板上,举起尖刀。
嫂子却出奇平静,顺势抱住他的手腕,不让大和尚抽身,大声厉喊道,
“罗辉,该你了。”
“你……”
酒戒和尚瞳孔一缩,意识到什么,但已经来不及反应。
我掏出嫂子给我的珠子,用力丢向酒戒和尚的后背。
“啊!”他发出一声惨叫,被砸得翻滚了几圈,口吐鲜血,然后不可思议地看着嫂子,
“这小子还活着,你居然没杀他!”
嫂子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我只取了血,没杀人,不这样,我一个人怎么斗得过你?”
大和尚面色惨白,颤巍巍指着嫂子,“好算计,想不到你会留下这小子,你什么时候跟他商量好的?”
嫂子得意洋洋地说,
“就在昨天,你扛着那个老女人出门,活埋她泄愤的时候,我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告诉罗辉了。”
“该死,早知道不该给你们独处的机会,是我大意了。”
酒戒和尚面如土色,看着那枚打伤自己的珠子,惨笑道,“竟然是阴女珠,你偷偷把它练出来,是专门用来留着对付我的吧?”
“当然,跟了你这么多年,你是什么人我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嫂子捡起地上的刀,弯腰抹掉大和尚的脖子。
13
做完这些,她继续在尸体上摸索,拿走了大和尚的佛珠和一些随身用的东西,得意狂笑,
“呵呵,尸鼱都跑光了,有了这串佛珠,我就能毫无阻碍地下墓找到所有财宝了。”
我麻木地看着这一切,不想掺和后面的事,转身要走。
“小畜生,站住!”
忽然,嫂子举起带血的刀,直直地指向我,“你去什么地方?”
我平静地回头,“村民死了,我妈也死了,现在大和尚也被你亲手杀掉,再也没人能阻止你,还叫住我干什么?”
嫂子一怔,纳闷道,“祖庙下的财宝,你不动心?”
我惨淡一笑,“你自己进去拿吧,我要走了。”
“果然是个废物孬种,这样也好,看在你这么识趣的份上,我就少杀一个,滚吧。”
嫂子不屑地哼道,确认我对她没威胁,大步走向祖庙下的洞口。
我冷冷地站在门口,闭着眼睛,默默倒数三下。
刚说到一的时候,身后再次传来毛骨悚然的凄厉惨叫。
我平静地回头,看见嫂子浑身是血地趴在洞口,拼了命地向往爬。
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一只个头特别大的尸鼱趴在她肩上,疯狂啃着背上的肉。
“为什么这里还是尸鼱?罗辉,救救我!”
我看了看被她割伤的手腕,咧嘴一笑,“不好意思,老妈把我养的太瘦,没有多余的血给你了。”
“你,故意的……”她凄然一笑,死前眼珠还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叽叽。
尸鼱们重新围上来,疯狂抢夺阴女身上的肉。
吃饱喝足,它们全都趴在我脚边,好像宠物一样,讨好地蹭着我的裤腿。
我看向个头最大的那只,笑了,
“鼠太奶奶,这里所有的祭品都是我带来的,让你的子子孙孙吃饱喝足吧,从今天开始,我放你自由,不用再看守祖庙了。”
……
打小我就知道,自己不是罗家亲生的。
我哥好赌嗜酒,每当喝得烂醉如泥,总会拿我撒气,我早就通过他酒后的只言片语,了解到自己的身世。
九岁那年,我偷听到老妈和村长的谈话,搞懂了她收养我的目地。
一开始真的很怕,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能是从小寄人篱下的原因吧,让我养成了极度隐忍的性格,我没跑,反倒壮着胆子跑进了祖庙。
这些在别人眼里可怕到了极点的尸鼱,对我来说,不过是些可怜的看门鼠。
它们吸收了凶墓的阴气,因而遭到诅咒,世世代代都要守着凶墓。
我不怕它们,因为我的童子命,百邪退让。
当老妈和酒戒和尚绞尽脑汁,思考怎么才能进入凶墓的时候,我已经畅通无阻地走了几十次。
就这样我见到了村民口中的“太奶”,一只活了上百年,已经成了气候的大老鼠。
所有尸鼱,都是它的子孙。
鼠太奶不甘心永远守着凶墓,希望带着子子孙孙离开这里。
而我,是唯一能帮它的人。
想到从小在罗家受过的虐待,想到这些贪婪可憎的村民,我和鼠太奶奶达成了一个约定。
当然,光靠我的力量对付不了这么多村民。
我继续隐忍,留在铜锣村等待机会,直到那次去镇上买东西时,有个大和尚借着化缘的名义主动接近我。
我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村长、老妈、酒戒和尚,还有我那故作精明的嫂子,都是我为鼠太奶准备的补品。
在吃光所有人后,鼠太奶修为大增,已经有了带领子孙离开凶墓的能力。
作为回报,它会留下祖庙的财宝,供我享用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