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的话显得高深莫测,经过唐夜万般揣摩,还是实在是难以确定叶初的意思。不过,既然门主有交代,没有什么作为是很不妥当的。于是乎,龙都终于还是出了事……
一连几天,住在祁夜家里的江湖人士相继暴毙。短短几天内,本来人数不少的米虫就少了一大半,剩下的全是掌门副掌门之类必不可少的人物。
每天都有一具具的尸体被从祁夜府上抬出来。仵作一一验过,全是一箭穿心而亡……手法狠辣准确,显然是同一批人下的手。
一时间,生死的阴影又罩在了龙都人民的头顶上。祁夜府第方圆十几条街人烟稀落,俨然被当成了凶宅……
唯有一个身着绿衣,戴面具的人依旧雷打不动的去研究姜衣的字迹。简直堪称龙都奇景……
祁夜对此表示喜忧参半,喜的是终于不用再愁字迹花的比瀑布流水还要快的银子,忧的是这么一闹,自己恐怕又要陷入被逼着去做人间众生与“那个门派”之间斗争的牺牲品。这样一来,祁夜府上的阴郁之色更是浓重了几分。
只有姜衣,依旧每日逗逗阿黄,喝喝茶,逛逛街。小日子依旧过得很欢脱。在她眼里,这里唯一能对她构成威胁的只有那个血山之上的魔头,然而祁夜在这里,魔头来了估计也撒不了野。其余人等能耐妖何?
事发以后,那些江湖巨头终于收敛了成日出去花天酒地的性子,转而成天窝在一个厢房里叽叽咕咕的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半个月不到,朝廷来人,言辞犀利的警告祁夜:“今魔教当道,妖孽横生,王法被视作无物。若再不除妖孽,天下将要大乱……”冗长至极的一段铺垫,企业听得很是不耐烦,硬是黑着一张脸听到了最后几句。
“先生千金,岁容貌昳丽,风姿绰约,然,妖就是妖。还望先生早做决断。”祁夜听着这狂妄傲慢的语句,气就不打一处来。
“哼,决断?”祁夜身为九华宗宗主,从没有人敢这般对他说话。手一扬,带出一阵劲风,将那使者直接震出门外。
看着大门之外七窍流血的朝廷使者,祁夜抬起脚狠狠的踩上了他的头,“叫我早做决断,你不配。”扭头,看到照例站在门口的叶初正转头看着他,随即狠狠瞪了叶初一眼,理了理衣服,大踏步的走了回去。
门前送那朝廷使者来的车夫仪仗全都吓傻了,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好言相劝让他灭妖他不听也就罢了,居然还一击杀死了御史大人!简直是不识抬举,目无王法!
江湖众人听见动静,全都出来查看,正好看到朝廷使者从祁夜房里倒飞出来的一幕,全都脸色骤变,呆在当场……
姜衣也被惊了出来,待她赶到,祁夜已经离去。姜衣看了看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朝廷使者,叹了口气,“哎,你一定是当官当得太久,不懂得如何来讨好这位爷。看看,惨死了吧?”说着好心的蹲下身去,伸手替他合上了眼睛。
正要折返,余光看到了一边的叶初,那一双面具下的眸子深不见底,泛着些许柔和,正直愣愣的看着她。
姜衣被他的面具吓了一跳,“咦?大白天的带个面具干嘛?你们男人什么时候到了到了这么怕晒黑的地步了?”随即夸张的缩了缩肩,打了个哆嗦,头也不回的走了回去。
叶初想叫住她,想了想,还是作罢。
姜衣找到祁夜的时候,他的气还未消,独自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喝闷酒。姜衣一见,立刻堆上一脸笑,嬉皮笑脸的蹦跶过去,“爷……”
祁夜扭过头去不想理她,姜衣立刻绕到了另一边,“爷生气了?可是奴家伺候的不好?”随即嘟着嘴,用力眨出满眼的泪水,眼泪汪汪的看着祁夜。
祁夜皱着眉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有屁快放,放完滚蛋,爷烦着呢。”姜衣一听,也不气恼,只笑嘻嘻的看着祁夜,也不说话。
良久,祁夜拉不下脸来,也不说话,姜衣笑到后来脸有些僵。正要说些什么,缓和下气氛。忽然呼啦啦涌进来一大票人。
为首的,是从叶初手下捡回一条命的云山派掌门。“ 祁先生,我们有话,要和你好好谈谈。 ”他说着扭头看了一眼蹲在一边笑得脸僵的姜衣。
姜衣看了看那涌进来的一票人,视线从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只见那个林某某眉头微皱,韩飞鸢面色苍白,紧紧盯着姜衣。
姜衣揉了揉蹲到发麻的腿,缓缓站起来,识趣的朝着门外走出去。走过韩飞鸢身边,韩飞鸢忽然伸出手,死死拉住了姜衣。姜衣微微一愣,回头看到韩飞鸢眼中晶莹的泪花,不由得愣了愣。随即报以一笑,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她只是出去接着喝茶打发时光而已,又不是去赴死,干嘛这样看着她?
姜衣一走,那一派江湖人物便不知天高地厚的在祁夜面前,公然开起了“除妖大会”。一个接一个言辞诚恳,痛心疾首的劝着祁夜早日杀了姜衣……一遍又一遍的向祁夜灌输大义灭亲的真理。总之就是一句话:姜衣实属妖女,妖女实在留不得。
祁夜死死咬着牙,拼命熬着性子忍了又忍,待到所有人全都说完,他黑着脸从这些人脸上一个个看过去。
韩飞鸢同样揪着心听那些叔叔伯伯们谈论姜衣的存在是如何不合天理,该使用何等残忍的手段来灭妖……
最后韩飞鸢紧咬着嘴唇,万分紧张的看着祁夜,生怕他会同意那些离谱的说辞。
良久,韩飞鸢熬不住了,滚身发抖,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定了定心神,缓缓说道:“我知道,如今的韩家,如今的我,什么都不是。并且,有些事实,说出来未必会有人信。”
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克制着心下的激动,接着说道:“姜衣与我交好,要说她是妖……凭良心讲,我无力反驳。
“她的确是妖,她能看到韩家被屠之后夜半游荡的恶鬼,她能与黑白无常随意交谈……
“但是……”韩飞鸢说到这里,声音哽咽,咬牙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一边一个肥头大耳的掌门拍案而起,“既然写在,那还什么好但是的?”
韩飞鸢皱了眉大叫道:“但是姜衣从没做过坏事!
“没钱的时候,姜衣会想办法去骗巨贾豪商,从不随手幻化银钱去哄骗街边小本经营的农户小贩。
“恶鬼来的时候,她会跑走又折返。宁愿呆在一起想办法生存,只因为我没有跟着她逃命。
“再后来,她本可以一走了之,却又自掏腰包陪着我们投奔到林家。
“姜衣或许是妖,我不否认。我只想你们能知道,她不是害人的恶妖,不要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归罪在她身上,放过她……”
那个肥头大耳的掌门不等韩飞鸢说完,立刻转向祁夜,“祁先生……我的天哪!”
那个肥头大耳的家伙惊得跌坐在地上,指着祁夜的方向“妖……妖……”众人疑惑的回头看去,无一不吓呆在当场。只见主座上的祁夜脸色邪魅阴郁,墨蓝衣衫无风自扬。身后,几条墨蓝色狐尾凌空飞舞。
一条狐尾腾空而出,一下贯穿了身前那肥硕的身体。一击之后,祁夜悠哉悠哉的收回了自己的狐尾。
厅里的人,胆小的已经尿了裤子。祁夜撑着主座椅子上的把手徐徐站起,踱步走到了厅堂中央,“将神尊门下仙妖视作恶妖,我可以不计较。吃我住我还要逼我,我可以忍着。然而,面对本神口无遮拦直呼妖孽……万死不赦!”
唐夜那一边,这些天以来,叶初一直早出晚归,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唐夜杀了第一个人之后,战战兢兢的等了几天,叶初依旧没有任何表示。于是乎,第二个,第三个……
就在唐夜自以为了解了叶初的意思,准备召集堂下人手好好干一场的时候,意外来了……
就在朝廷派来使者,勒令祁夜尽快除妖的这一天下午,下完了早朝,又出去喝了顿花酒之后。唐夜正颠儿颠儿的准备回去昏天黑地的睡一觉。
刚一进门,唐夜就被搬了个雕花木椅,端正坐在门口的叶初吓了一大跳。脚下一个趔趄,一下摔了个狗啃屎。
“舍得回来了? ”叶初的语气不带一丝温度,一句话好像当头浇下的一盆冷水。在春暖花开的日子里,把微醺的唐夜浇进了三九严寒的冰天雪地中去……
“回……回来了。”唐夜爬了几次,都没从地上爬起来,声音里发着抖。
一旁走过的一个扫地的家生子看到这一幕,连忙放下手里的扫帚,紧赶几步跑过去,想要扶起自家的家主。结果被叶初眼神一扫,吓得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叶初的可怕就在这里,不动声色,不温不火。心下,说不定正在暗暗思量,决定着要置某人于死地……
祁夜那里轰动异常,唐夜那里惶恐至极……然而事件中心的姜衣毫不自知,此刻正伙同阿黄在曾经吃了霸王餐的神客来吃的昏天黑地,浑身每一个细胞都无比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