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祁夜别说是战意全无，根本就觉得生无可恋，不如直接取道诛仙台来的痛快。为什么？谁来跟他解释一下？自己费尽心力为什么就连一个小妖精都收买不了？他石炎的人格魅力真就这么强吗？
自然，祁夜是恋生的，所以他当然也没有真的去跳诛仙台。之后姜衣还战战兢兢的来找他道了歉。祁夜不甘心的问她为什么当时不帮着自己打她的师父？
结果姜衣的反应更是让祁夜恨不能找块豆腐撞死！他记得，那个小妖精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睫毛忽闪着，一脸错愕的说：“啊……原来我还可以打我师父的啊！”
祁夜勉励压下翻涌的气血，挣扎着想要再搏回些颜面，“如果你知道，你打不打？”说着，祁夜眼里的期待闪着精光。
姜衣认真的想了想，“不打。”
回忆至此，祁夜不由得重重叹了一口气。哎，说好的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呢？每忆至此，祁夜都欲哭无泪……
心里伤心归伤心，嘴里一刻不忘抹黑石炎。正说着，外面有士卒来报，说护城河那里妖怪为祸，要祁夜即刻过去灭妖！
这一行士卒来的动静有些大，姜衣也连忙从房里跑了出来。刚刚赶到祁夜处，就听见这番请求。“他不去！”没等祁夜回答，姜衣就抢先叫了出来。
姜衣比谁都清楚，祁夜不能去。那边闹事的一定是莲歌。祁夜之所以不去斩杀狐妖白梓妗，是因为这狐妖身上关系着利害。莲歌不同，她毫无权势，根本就不能对祁夜造成影响。并且，斩杀莲歌还能助祁夜稳住自己在人界神尊的地位！
不行！不行！不行！
莲歌那边的事是自己带着桃夭闹出来的，不！桃夭也只是跟在自己后面而已，那根本就是自己闯出的祸事。如今却要让莲歌来承担吗？
但是……
“怎么不行？”祁夜对于姜衣此刻喧宾夺主的行为很是不满，语气里满满的是责问。
姜衣此刻，看着祁夜犹豫了，她想到了石炎，自己的那个师父。
莲歌是恶妖，杀人害人的恶妖。此刻，如果不让祁夜去除了莲歌，那么……被她害死的人还要继续增加不说，自己于恶妖互相勾结的事情说不定迟早有一天会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给添油加醋的告到天帝那里去！
姜衣不敢再想下去，光是自己在苗疆杀的人，就足以被师父关在悟心廊千年万年！要是再加上这里被自己间接害死的人，再加上后面的一条……那不是要魂飞魄散吗？！
“我……”姜衣本想说没什么她支持祁夜去灭妖。但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哎……千错万错都是自己一个人的错。莲歌好容易就要忘记一切重新开始了，自己怎么能……
不……
天哪，她到底该怎么说？
祁夜看姜衣面色比便秘还要纠结，顿时拉着她来到了内间，压低了声音问：“小妖精，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姜衣偷偷地看了祁夜几眼，鼻子抽了抽，刚一开口，就掉下了眼泪来。“大爷，我错了……”祁夜则是被吓了一大跳。他完全没想到姜衣的反应会是这么大。
祁夜连忙伸手去扶，心说这下倒好，自己什么都还没听到，倒是要先来安慰这个小妖精了。倒也算是自己倒霉。“好好好，你别哭，你别哭啊。好好说，我不怪你……”
姜衣抽抽搭搭的从当初虚天未退的时候说起，说到自己与莲歌的约定，说倒自己私自离开，说倒自己在苗疆做了神女……
“打住打住！”祁夜发现，出乎自己的意料。这个看似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的小妖精还不止是拿了孟婆汤这么简单。要让她这么不停的说下去，说倒猴年马月都不一定，所以连忙喊停。
祁夜疑惑的看了看姜衣，看着她那副不知所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祁夜觉得她不像是在说谎。遂叹了口气。“罢了，那些暂且跳过。你且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拿到孟婆汤？”
毕竟，孟婆汤事关重大。祁夜第一个不信姜衣光是去了趟苗疆就把孟婆汤给弄出来了。那苗疆还不乱了套？姜衣泪眼婆娑的点了点头。“我拿到了。”
祁夜惊得瞪圆了双眼，“什么？”他紧紧抓住了姜衣的肩，“你可知这是禁止流通到人间的？孟婆她敢给你这个面子？并且你身上并无冥界的阴气！”
姜衣看着祁夜，虽然知道他会吃惊，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抬手抹了把眼泪，哽咽着说：“不是我，是小叶子。”
祁夜感觉有些头疼，她觉得自己今天情绪起伏的太大。一会惊讶，一会生气，一会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问：“什么小叶子？那个小叶子？你的狗不是叫小阿黄吗？”
姜衣吸了吸鼻涕，“不是狗，是天魔叶初。”
此言一出，祁夜的脑袋里“轰”的一下炸开了。姜衣没有说谎，当初天帝曾经召集了所有的上神，严令不许任何人在姜衣面前提及天魔。据说是因为她与妖邪魔道有些联系。更何况，姜衣的身上还有那个！
然而此刻，姜衣却能将天魔的名字脱口而出。并且还唤作什么“小叶子”！这么亲切！这让祁夜隐隐觉得有些大事不好。
姜衣看着他，不知是怎么回事，定了定神，接着，又把自己今晚去履行承诺结果闯祸的事情给和盘托出。说完，祁夜却定在那里发呆。姜衣伸出小手在祁夜面前晃了晃，“爷？你怎么了爷？你干嘛呢？”
祁夜回神，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了姜衣。“小妖精，你闯大祸了。我问你，你与天魔的事情，这莲妖知道多少？”
姜衣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她……可能连我去了苗疆都不知道。”
祁夜微微点头，忽然有想起了什么，问：“那……桃夭知不知道？”
祁夜的神情极其严肃，姜衣看着他，正要点头，又忽然觉得有点不妙。他问这个干什么？他们不是在讨论关于莲歌的事情吗？姜衣疑惑的开口，“爷？这？”
祁夜一见她这幅反映，立刻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当即狠狠的白了姜衣一眼，“她知道是不是？桃夭她知道是不是？你……”
姜衣看见祁夜眼里放出的杀意，心知莲歌此刻不一定有事，桃夭说不定会有性命之忧！连忙扑到祁夜的身上，死死拉住他，“爷，爷我求求你，你不要杀夭夭，我求求你。”
祁夜站定，薄唇里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放手。”姜衣却不敢放。如果说莲歌是害人的恶妖罪有应得的话，桃夭她……她没有赴死的理由啊。
祁夜猛地把姜衣甩开，用手指着她说不出话来。这三百年来，姜衣与自己已然成了忘年之交，眼下闹到这步田地说不痛心是假的。
祁夜只好重重叹气。“这两个花妖，你只能选其一了。要么，随我去杀了莲妖，把孟婆汤拿回来让桃夭忘了那些不该知道的。要么，我们杀了桃夭，给世人个说法，再封住莲妖。你看？”
姜衣伏在地上咬了咬唇，“莲歌。”如果可以……她谁都不想连累。
“什么？”祁夜没听清，出声问道。
“我要莲歌去死。”姜衣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喜是怒。她觉得自己纠结的快死了。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来承担这一切。但自己又该怎么做？难道跳出去说自己是妖吗？出去为祸吗？那岂不是乱上加乱？能逃得掉谁？又如何能够收场呢？
“好。”祁夜没有让她再去考虑，再去确定。说不定，祁夜也害怕姜衣这样犹豫不决思来想去没完没了你的吧……
祁夜答完，毅然转身离去。姜衣她内心的波澜全是丝毫没有平息。这么一来，就再也不能挽回了。半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了。莲歌会死，是她杀了莲歌，是她让莲歌去送死的。她本可以重新开始，重新来赎罪的……
但是，自己不能让桃夭来被这个黑锅。怎么算，她都太过冤屈。姜衣止不住眼泪，只好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没关系，她是恶妖，她害过无数的人，她……
然而姜衣发现，她很难劝说自己完全相信自己那套说辞。为什么？姜衣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自己闯下的祸要让别人来承担过错？为什么不能让桃夭知道自己与叶初之间的事情？天界上神只见不是也有与魔女有过情缘的吗？
还是说……这里面有一些不能让自己知道的东西？姜衣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天帝的那张脸。那张让姜衣想一想都浑身发冷的脸。天帝？！自己怎么会想到他？这关他什么事？
联想到当初仙宴上天帝将自己认作义女的行为，姜衣如坠冰窟。她隐隐的觉得，在青白色的天幕之下，有一个阴险恐怖，不可告人的秘密隐藏在那里。
那个秘密，可能关乎天帝，可能关乎天界不可告人的过去，可能关乎那个不能提到的“笙”字……又或者，只是她自己的臆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