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男子做出一副很伤心的表情,轻叹了一口气,略显无奈的说:“都不抬头看看我,你这小石头真是无情的很呢。”蹲下身来一脸戏谑的看着姜衣。
姜衣不耐烦的转头,正要损这家伙几句。但一见那墨蓝的衣衫以及那双眼睛,当即有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嗯?
发觉自己确实认识这个人,姜衣无比认真的回顾了这将近两年以来的经历。苦苦思索后,未果……姜衣只好厚着脸皮问道:“大爷你哪位?”
蓝衣男子闻言不由得皱眉,伸手拎起姜衣的后领就往画幕阁里拖,“你一定是穷傻了,快跟爷去快活快活,保准马上就想起来了。”
爷?这一声爷姜衣感觉无比的熟悉。接着姜衣似乎想起了什么。曾经的她温柔善良有礼貌,自从遇见了那个人,她也变成了开口一个爷,闭口一个爷的“小流氓”……这些年来还算是收敛了不少。
至于那个把“爷”字带入姜衣生活的罪魁祸首以及启蒙老师,没错,就是九华狐宗的宗主祁夜。说起姜衣这个名字,还是他老人家给起的。
姜衣大脑一片空白,是他!他老人家怎么会在这里!
传言当中,九华狐宗宗主祁夜被视为邪神,总结起来不过三点。第一,为人邪魅,姜衣以为,传言属实;其次,性格乖张,姜衣以为,传言不虚;第三,行踪诡异,姜衣以为,传言不错……总之,传言当中的毎桩桩,每件件,姜衣都觉得,十分贴切。
居祁夜自己说,这个世上,能在他身边喘气的时间累积起来超过一天的除姜衣之外,唯有天帝……姜衣对此,一直没办法像他老人家以为的那样荣幸起来。
姜衣一直挺好奇,九华狐宗人口众多,祁夜他老人家杀人杀的那么果敢快速,难道他不娶媳妇的么?但是姜衣不敢问,她怕自己问完就挺尸了……
姜衣被祁夜一路扯到方才的雅间里,地上还横陈着一具墨狐的尸体。姜衣用空气去思考也不难想到,那一定是他老人家某个倒霉的下属。
祁夜缓缓坐下,招呼小二换了新的茶水,手上还死死抓着姜衣的后领,姜衣一脸谄媚的朝前凑了凑,“爷,多年未见,我知道你很想我,很舍不得我。但是……能不能先把我放开?我保证绝不偷奸耍滑惹祸溜号……”
姜衣还想在说些什么,祁夜不耐烦的放开了她,单手支着头,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中眸色深沉,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哦?小爷你,终于肯记起我来了?”
姜衣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凭这同他老人家相处的经验,一旦听到他抑扬顿挫的“哦”声,要么跑,要么闭嘴。姜衣果断选择闭嘴,跟他祁夜老人家这个资深狐狸精赛跑,姜衣想想都觉得简直是个笑话。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姜衣不敢说话,祁夜便也不说话,只默默喝茶,眯着一双桃花眼,扭头看楼下的夜景。良久,祁夜嘴边浮现一抹轻笑,“小妖精,我就喜欢你这份聪明。既没有蠢到不如自刎,也没有精到无事不知。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
姜衣眼馋他那壶茶许久。一听这家伙终于说话了,心知他心情不错。连忙凑到祁夜边上,睁着两只放光的小眼睛,一把抓住了祁夜手中的茶盏。祁夜扭过头来,皱着眉看她,“我喝过了,你换一个。”
姜衣毫不松手,抬头朝祁夜一阵假笑,“嘻嘻,爷,你老人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不嫌弃。”说着手上暗暗用劲想把那蓝田玉做的小杯子抢过来。
任她生拉活扯了半天,祁夜自巍然不动。直到姜衣没了力气,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方才淡淡递过一只玉杯,“可我嫌弃。”
姜衣愤恨的看了他一眼,登时有摔门离去的冲动,忍不住大叫了一声:“老头子你是故意的!”
听着姜衣的咆哮, 祁夜只勾唇轻笑。“不错,傻劲儿还在。”姜衣词穷……
姜衣知道祁夜很无聊,却不知道,他九华狐宗的宗主这么……呃……兴致高雅……她坐在祁夜的对面,学着他的样子捧着玉盏一点点喝着茶水。
一天过去,接着是第二天,第三天……
一壶茶喝完,继而是第二壶,第三壶……
就在姜衣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换成了茶水了的时候,祁夜开口了。“小妖精,你身上哪来的鬼气?”
“嗯?”姜衣闻言,慢慢的将注意力从窗外的一方天地里转移回来。接着,姜衣思考了良久,想着怎么才能把自己当初上蹿下跳的行径说的顺当威武一点……在脑补了无数个版本之后,姜衣重重的叹了口气。她还是说实话的比较好。
大半天以后,在祁夜时不时好不厚道的大笑影响下,姜衣好不容易把整个过程一字不落的讲完。她觉得,自己今后再也不必为生计问题发愁了,实在没钱的时候就支张桌子做到街边说书去……
祁夜笑完之后只简单交代她不要怪黑白无常,韩家堡的全是被魔君亲手杀死的,不仅有死气还沾染了魔气……
姜衣对此表示怀疑,韩家堡那么多人,魔君杀完了不受伤也得累死。她忘记了,哪有魔君杀人是一个个杀的……
一旁的墨狐尸体一早被画幕楼的伙计收拾走了,姜衣看了看那个位置,装了一副随意的语气,淡淡的问道:“爷,你老人家身边行走的都是九华狐宗的精英,你老是这样随随便便一挥手就死一个。小爷以为,很不好。”
“那,小爷你是看不惯了么?”祁夜邪魅的笑了笑,“呵,小妖精。你也是为数不多的,打不过我还要说教我的家伙。”
姜衣一下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结果上这一次谈话就变成了一个小插曲。祁夜继续喝他的茶,姜衣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就在姜衣无聊的要长满冬蘑菇的时候,祁夜终于舍得放下他手里的茶杯,再一次开口了。“我说,你得感谢爷。不说终身侍奉也得尊若父兄,不说……”
姜衣一听,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没完没了了?连忙让他打住,“停停停,小爷我到底受了爷什么恩惠?小爷自己怎么不知道?”
祁夜微微仰脸,面露得意之色,“我打听到你此劫的消息了。”姜衣一听,不禁愕然。自己一个小小石妖,下来历劫连个小仙该有的过场都没走,怎么有种人尽皆知的感觉?
姜衣一脸严肃的看着祁夜,“爷,你上哪打听来的?怎么连我找不着北的事情你都知道?你也太神通广大了吧!”
被姜衣这么一吹捧,祁夜显得很得意,抬手敲了敲姜衣的脑袋,“当然了好吗,我可是聪明的人。”然而祁夜的内心在崩溃的咆哮,这小妖精做事连个招呼都不打,自己本想带她去看昆仑一只成精了的雪桃树,结果只找到石炎那个石头人冷冰冰的一句:“她不在。”
没办法,好歹是一只跟他臭味相投的小妖精。他逍遥了那么多年的祁夜不得不好言好语的哄着司命,浪费了他多少坛好酒,好容易才套出了一点消息。
当得知姜衣要历情劫的时候,祁夜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而来。姜衣情欲不全,有时候连正常的理解别人的意思都很难,此刻定是找不着北的。
于是乎,他有意来开导开导这个小妖精,顺便让她长点记性,下次别再一声不响的跑到他轻易找不着的地方。搞得他连个互骂的人都找不着……
姜衣知道祁夜说话嘚瑟但是为人还算靠谱,两手撑着脑袋,准备好了一双星星眼,崇拜的看着祁夜,等着这位大爷的指导。
祁夜压住内心奔腾的情绪,正色道:“小妖精,你此次要历情劫。考虑到你不动情,爷,特来教导教导你。”
姜衣微怔,她不懂情她自己知道用不着他老人家说得这么透彻。姜衣心有不服,不满的回嘴道:“我师兄同诸天仙女那样,不算情么?”
对面祁夜一脸自信的回道,“不走心,不算。”
姜衣再问,“天帝与天后那般,不算情么?”
祁夜一脸好笑的看着她,“你怎就知道他们有情,就算有,你懂么?”
“小小的雅间里开始了一场两个人的辩论赛,从一人一句的辩论,升级到一场暴风雨一般的吵架。
到了最后,当祁夜抬手拍桌的那一刻,姜衣知道:
再嘴硬下去自己几件小命不保。只好服软认输。
最后姜衣完败,略有不甘的接受了祁夜这个不请自来的老师。
战争终于平息,祁夜挑着眉略有愠色的看着姜衣,扫了一眼自己的空茶杯,“徒儿,还不快给师父奉茶?”
姜衣狠狠瞪了她一眼,咬着牙回道:“来了您那。”素手故意将茶壶拎得老高,溅的四周都是茶水,末了把茶盏朝祁夜跟前重重一放,“茶来了,爷。当心烫死你。”
祁夜伸手抬起,轻抿一口,随即摆了摆手。“不烫,去热。”姜衣登时恨不得翻个白眼晕死过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