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后,龚阳却卖起了关子。姜衣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颓然的想:“罢了罢了,事已至此,这缸酒看来就是非自己莫属了……”当即哭丧着脸,就要下桌喝酒。
“诶……等等,你先别下来。”姜衣用一种恐惧的眼神转脸看着龚阳。
姜衣已经快跪在桌子上了,几乎是带了哭腔:“我的大哥啊,我招你惹你了?你干嘛这么捉弄我?有意思吗?”
龚阳不管她,坏坏的说:“神女,你要是不想被我乱翻译,最好就少说话。”姜衣一听连忙闭嘴,无限怨恨的看着龚阳。
“好了好了,”龚阳似是失了再继续捉弄姜衣的兴致,摆了摆手,“我方才的第三句,是说你太激动了,准备跳进酒缸里去。”
什么!姜衣一听全身的毛都炸开来。跳进酒缸里去!“我呵呵你一脸!”姜衣朝着龚阳大吼,顺便就把脚边的酒杯朝着龚阳踢了过去。
龚阳一边笑躲着,一边又用苗话大喊了几句,顿时周围的人们争先恐后的来替龚阳当下酒杯……这一次姜衣不用翻译也知道,这个龚阳,一定是把这个翻译成了赐福的习俗……上天保佑这家伙有朝一日千万别落到姜衣的手里,否则……
踢完了酒杯的姜衣觉得自己简直没脸见人了。高台上的女巫因为忍不住要同汉人的侍女交流,把姜衣的大喊大叫听得一清二楚。好多都忍不住笑,十二个人只剩下了三两个还端正的坐在那里……
姜衣想起了曾经为了躲避江湖人士和朝廷的威逼利诱,和祁夜两个人双双跳井最后惹得自己妖孽名声大噪,差点被拉去斩首的经历。心说难道这又要上演一次不成?
姜衣想着,狠了狠心,小心翼翼的伸出脚,轻轻踩在了酒缸的边缘。酒缸做的很厚,做工也很好,姜衣整个人占了上去,也没有倾倒的趋势。
姜衣站在酒缸的边缘,学着江湖卖艺的朝着周围团团围过来的苗人一拱手,双脚猛地缩起,身体紧紧的抱在一起,“砰”的一声就落到了满缸的酒里。
姜衣本质其实是石头,就算肺里有气也不见得会浮起来。姜衣这一次是准备故技重施,缩在酒缸里不出来。等到他们把酒缸挪走以后,自己再砸破酒缸跑出来。
虽然是个无厘头不靠谱的打算,在姜衣看来也好过自己站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连。
在酒里,姜衣死死闭着眼睛,酒水不同井水,万一进到眼睛里,还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周围的苗人全都惶恐的围了上来。
缓过劲来的龚阳半天不见动静,也靠上前来。夜晚的酒水里漆黑一片,就刚被人团团围住,就连银饰反射的凌光都看不见。整一个酒缸就好像一个漆黑不见底的大洞,姜衣仿佛被酒缸里的怪物吃掉了一样,一点声细都没有……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众人的脸色难免有些苍白……这不是他们神女自己的意愿么?怎么会这样?
众人不约而同的去看脸色惨白的龚阳?当中有几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耐不住性子,上前一把就抓住了龚阳的衣领,用苗话质问道:“你这个奸诈的汉人!你骗我们!神女大人到底都说了什么?”
这么一句话出口,周围立刻嘈杂了起来,纷纷指责着龚阳。龚阳白着脸,说不出一个字。说实话吗?只怕是还没说完,自己就要被苗刀砍成肉末了……不说实话?
要是姜衣真的死在了酒缸里,自己照样逃不过被砍死的命运。或许更惨,直接被做成蛊人,不生不死……不得轮回……
龚阳比谁都害怕,几乎站不稳脚步。一见他这幅样子,那个揪住他领子的苗人小伙子更加断定这个汉人医者定是在语言上做了手脚,好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得亲手杀了自己刚刚上任的神女。
姜衣在酒缸的底部听见了“噗”的一声入水生,不自觉的又朝缸底缩了缩。心说完了,他们不会是要来捞我了吧?天哪,这是过了很久了吧?万一被捞上去,自己数装死还是活过来比较好?算了算了,还是老老实实的泡在里面比较好……
龚阳猝不及防的被按进了酒缸里,那个苗人小伙在他快要淹死之前一秒中把他的脑袋从酒缸里捞了出来,龚阳气还没喘匀一口,又被按进了酒水里……
姜衣只听得那砸水面的声音一声比一声近,忽然想到,这些家伙大可以不用在这么小的一个酒缸里大费周折的捞来捞去,是需要把酒给舀出来不就好了吗?
姜衣为自己方才的智商感到悲哀,心说还是别躲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当下心一横,准备从酒缸里华丽丽的站起来,吓他们一大跳……
俗话说输人不输阵,虽然现下已经是丢人丢到家了,不过……其实还是有必要保持一下的……
随着姜衣从水里站起来,只听得“邦”的一声响周围几个脑袋凑得近的苗人全都痛苦的扭曲着脸,抱着几乎被撞碎的天灵盖蹲在了地上。
姜衣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抱歉的看了看周围手上的人……她真不是故意的……
抱歉完了,奖励开始搜索那个捣蛋的龚阳,她要亲手把他妈妈没有好好教育的屁股打开花!环视了一圈,姜衣发现了喝的酩酊大醉的龚阳……
姜衣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下少了一大半的酒水,忽然明白了什么,原来自己想的那个装酒的容器竟然是龚阳的肚子!那么……意味着姜衣泡了全身的酒水里沾满了稀释度很大的,龚阳的口水……天哪……
一口酒没喝的姜衣被自己的想法恶心的也趴在酒缸边上大吐起来……
本来一场想要与民同乐的酒宴就这样结束了……有人不明所以有人败兴而归。
过了几日,到了各回各家的时候,毕竟每一个寨子里都有自己的事务。重月宫由宫里的侍女负责打整,姜衣依旧坐着抬床,叮铃铃的回了自己的小寨子欧方。
一路上,各类不入流的巫女不时会让姜衣念一念她们写在纸上的名字,巴不得能得到田畦一样的待遇。最过分的,一个人来了十次!姜衣气的每次大声念完之后就把纸狠狠拍到她们脸上,真当自己是文盲吗?!
到了欧方之后,又是隆重的酒宴相迎。这一次姜衣学乖了,拼死的挂着一张高冷的僵尸脸,再也不敢突发奇想的生出事端来……
之后的日子终于是和平了一段时间。姜衣难得的享受着这个和平,也不再积极的盘算着要来孟婆汤的事情。
这一日,姜衣正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着,边回忆着自己近来的经历。自从自己被那个据说生死不明的韩小七拦路截杀开始,自己的小日子,就没太平过几天……要么是穷的叮当响,要么是红透半边天……
总之,几乎每一天都过得提心吊胆,如履薄冰。姜衣回了寨子之后依旧厚脸皮的住在龚阳的房子里,锦寒一路上都没再见到,姜衣也不想去担心他。毕竟,满足莲歌要求最方便的办法就是督促姜衣……
不出姜衣所料,自己太平的米虫日子还没过完这个秋天,锦寒就出现在了姜衣的面前。姜衣看着站在眼前同之前判若两人的锦寒,很是无奈……
“我说,就算现在我们能够立刻马上拿到孟婆汤,等我们回道龙都也都进了冰封期了。你心心念念的莲歌姐姐已经躲到冰面一下去了,你一条鱼怎么找她?带着孟婆汤在河面上打滚么?”姜衣毫不客气的逗着锦寒。
锦寒想了想,也没表示什么。径直走到了姜衣对面,“开春,最晚立春,你要离魂。”
姜衣无语,心说大哥我差你欠你的?我想什么时候兑现承诺,就什么时候兑现承诺,你管的找我么?大不了我不吃不喝,你还能把离魂蛊吓到空气里不成?姜衣抿了抿嘴唇,并没有做声。
虽然对锦寒的态度十分不满意,但是想归想,姜衣还是老老实实的秘密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映着昏黄的烛光,姜衣郑重其事的在纸上写下了计划中的每一步。首先是离魂,关于这一步,离魂蛊到手,也试验过,应该是不会出问题。
第二步,无疑就是找到去阴间的路。这个有些难……姜衣在这一步前面画了个圈圈。第三步,找孟姐姐要汤。
这一步……姜衣觉得有些难度……孟姐姐虽然随便哄一哄就能高兴的不得了,但是,在孟婆汤的问题上,可以说是油盐不进……姜衣想了想在第三步前面画了两个圈。
到了这里,姜衣才发现自己这个计划其实没有太大的可行性……难免有些难过……怎么办?自己又妥妥的打不过锦寒,万一这个家伙来逼自己,自己连跑路的本事都没有……
姜衣想着叹了口气倒在床上,天哪,自己还计划个什么啊?这根本就是一个基本不可能完成的计划嘛……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
颓然过后,姜衣起身看了看被自己抢来的那一堆用不到的祭品。摸了摸身上揣着的一堆银票,心下渐渐升起了一个奇异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