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赵刚不去劝劝，是赵刚知道劝了也没用。
还不如哭个痛快。
听陈萍萍说，出殡的前一夜除了守灵之外，还有其他几件事要做。
首先就是送牛马。
这个习俗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但风俗的来由，好多人说是人死前鬼差牛头马面会来拘魂。
一般如果死者是女性，则是马面来拘，男性则是牛头。
而送牛马则是烧纸糊的牛头马面，寄希望于阴间路上平平安安的意思。
而阴间路也有人称之为冥路，而另一个习俗就是开冥路，就是用一些纸钱沿路洒下……
当然还有很多不同的习俗，赵刚知道的就这几种，其他村子可能流行的不一样。
赵刚则是开始准备工作，将纸糊的牛在棺材旁边摆放好，还拿了一把草在牛的嘴前晃了晃意思是吃饱好上路。
张倩则是上了一炷香，然后深情的拍了拍棺材道：“爸，一路平安。”
做完这些后，她牵着牛向外走去，而赵刚则是跟着一路撒纸钱，走了百十来米估摸着也差不多了，张倩倩也牵着牛走了过来。
她将牛停下，然后跪下来抽泣着。
按照接下来的步骤，只要把牛和纸钱一烧就算是完事了。
可是奇怪的是，赵刚不知道怎么回事，打火机死活点不着火，好不容易打着火了就被风吹死了，费了半天劲居然连火都没打着。
“刚子哥，这咋回事？”张倩倩感觉这事情有点古怪。
赵刚挠了挠头，虽说他是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平时不信什么牛鬼蛇神之说，但遇到这一幕心里也犯嘀咕。
不过作为男人他当然不能缩在后面，哪怕再怕也得站出来，毕竟事情得解决了不是。
赵刚回忆了一下道：“你想想我们哪个步骤出错了？或者遗忘了？”
张倩倩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啊，李一老爷子说的我都记在本子上，一步没差。”
赵刚抿着嘴寻思了一下道：“可能是张叔舍不得走，可能临走之前也没见见你们。”
“那怎么办？”张倩小脸白刷刷的说道：“我也不舍得我爹啊，可是这能怎么办，阴阳两隔，对了李一老爷子说了，要是送不走，家里以后会不安生的，对我们娘母俩都不好。”
赵刚想了想决定道：“要不你再跪下和你爸说说。”
张倩点了点头就跪下来了，一边哭着一边诉说着。
赵刚也跟着跪下来道：“二蛋叔，知道你死的不甘，也知道你放不下倩倩和婶子。”
“但人死不能复生啊，你非要不走，对她们也不好。”
“你就放心走吧，我会替你照顾她们的。”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凑齐，当赵刚和张倩倩说完这一通话后，感觉一股阴风刮走了，阴寒刺骨的那种，要知道这大热天的，刮的风都是热风，就连谁家空调都没有这么冷的。
赵刚和张倩倩都冻的一哆嗦，将面前的一堆纸钱吹出一个小漩涡来，小漩涡打了个转就消失了。
赵刚看到这里，掏出打火机又试了试，这次一下子就打着火了，点燃牛和纸钱统统烧了个干净。
刚才发生的这一切，也就眨眼的工夫就消失了，这一切之后，一切都复归正常，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都是赵刚的幻觉而已。
赵刚看着眼前的火焰，心中悬着的大石头渐渐落了地，这让他忍不住揣测，难道世界上真的有鬼不成？
但是要是真的有，为什么没人看得见呢。
如果没有，刚才的事情又怎么解释？
如果真的是巧合，可是这也太巧了吧。
赵刚作为一个唯物主义的知识分子，此刻居然都有些动摇了，虽说他不信，但向来对鬼神之说是抱着敬畏之心的。
不过有人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也未尝没有道理，毕竟有很多东西是科学解释不了的。
脑子里胡思乱想了一阵看了一眼哭成个泪人的张倩道：“走吧，哭多了对身体不好。”
张倩点了点头，跟着赵刚回家去了。
村里规矩多，就走这段路都有说法，好像是不能回头，好像一回头，死者可能就有些后悔了，不肯走了。
回到家里之后，赵刚和张倩倩喝了口姜汤，暖了暖身子，刚才恐惧的心才平稳了下来。
虽说亡者是张倩的父亲，是她的亲人，但发生这么邪门的事情，再亲的人也会害怕的。
守灵的亲戚们听到他们回来了，纷纷起来了，他们刚刚小歇了一会。
一眨眼就到了六点了，天都亮了，张倩的亲戚们陆陆续续都赶来了，村里的左邻右舍过来帮忙，站在门口或者院子里商量着什么。
不一会李一老爷子也露面了。
他开始主持关于出殡的事情，一通忙活之后就到了八点了。
时间到了，开始出殡，抬棺。
棺材停放在两张板凳上，张倩端着盆，跪在棺材前大喊了几声爹之后，将盆一砸，然后八个抬棺人这才开始动身。
然后就是送殡。
送殡的过程非常缓慢，几乎是走两步停一停。
乡亲们在道路两旁议论纷纷，大部分都是同情的，毕竟娘母俩以后孤苦伶仃的日子不好过，男人们则是在叹息蒙着脑袋挣钱有什么用，花不了俩钱人先没了，也有的叹息张二蛋年纪轻轻正值壮年，连闺女出嫁都没看到，就死了也太惨了。
也有些不安好心的流氓看到这一幕暗暗窃喜，以后春妮成了寡妇，这些流氓们又多了一个下手的对象。
一路哭丧直奔墓地而去。
一个小时后，出殡的队伍才走出村口。
棺材停下，张倩和一帮亲戚们跪地痛苦，目送着抬棺人将棺材送到订好的墓穴去。
清水村有个特别的规矩，送殡的人除了女婿之外，其他人是不能跟着进墓地的，想进得到七日之后。
所以他们稍作停留就返回张倩家里去了。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本以为张铁蛋可能会出来捣乱，没想到他居然也跟着哭了一路，而且看他哭的感情真挚抑扬顿挫，不像是装的。
而这个举动让春妮和张倩都记忆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