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晚轻柔的声音在客厅里缓缓响起,似乎能安抚人心底最烦躁的情绪一样。
“她是不是一直都在怨我,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找我。”垂着脑袋良久的莫严,缓缓抬头双眼通红看着池晚,嗓音哽咽干涩。
池晚偏头避开他的视线,“没有,她没有怨您。因为她,从来没有提过您。”
残忍的事实被揭开,池晚心口仿佛被大掌抓着一样,十分难受。
郁司衍时刻注意她的情绪,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担忧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嗯?”
池晚冲他摇摇头,按住他正欲起身的动作,“我没事,没事。”
“乖,我们去休息好不好。”
不应该将这两个莫家人放进庄园的,他的晚晚原本的好心情全部都被破坏了。
一时间,郁司衍黑眸聚着阴鸷,讳莫如深。
莫君离像是没看见他一脸不爽一样,始终安抚着莫严的情绪。
“一个字也没提吗?她这是在怨我啊,她怎么可能没有怨我啊。”
年少时的莫严,没有太大的权势和能力,始终都依靠着莫氏成长,又怎么能保护好自己心爱的人。
如果,他再努力在勇敢一点,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可是,这时间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可言。
“她没怨您。”池晚重复刚才的话。
不管是生病前还是生病后,妈妈妈妈都是十分温柔娴静的模样,不曾提起以前任何事情。
虽然,她经常看见妈妈依靠在窗边发呆,落泪模样。
那时,她不懂事,也只以为是沈父惹妈妈不开心了,又怎么会想这么多。
“那…你怨我吗?晚晚。”莫严看着池晚冷淡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开口。
池晚此时没有避开莫严的眼神,“不怨。”
良久,她又道,“妈妈从来没有提过您,我也不知道您的存在,说不上怨或不怨。”
毕竟这是上一辈的事情,于她来说可能只是一个故事,虽然自己或多或少也参与,但是尽可能做到不怨的。
郁司衍安慰的揉了揉她腰间软肉,凑近她耳边柔声道,“不要伤心,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不知道这男人从什么地方认为她伤心的,池晚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你怨我也是应该的,从来没给过你父爱,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莫严似乎无法从哀伤中抽离,哪怕池晚说不怨,也不停的自言自语,仿佛将所有人隔绝在自己情绪之外,可他此时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二叔,你注意身体。”莫君离蹙眉,轻轻劝慰一句,可惜,后者完全听不进去。
“池晚,你…”莫君离只有将希望寄托在池晚身上,他迟疑开口。
“你想说什么?”池晚幽幽抬眸,与莫君离对视。
对方是什么意思她清楚,但是清楚归清楚,她却不想做。
“晚晚,随我回莫家好不好。”
原以为莫严会一直沉浸在悲伤和懊悔中,却没有想到他突然开口,希冀的目光落在池晚脸上,久久不散。
池晚沉默良久,“我不想。”
“为什么?”莫严瞪大双眼,嗓音发颤哽咽。
“我已经成年,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她轻声婉拒他。
郁司衍原本紧绷的情绪因为这句话而稍稍松懈,面色也温柔许多。
池晚似乎没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继续开口,“我很感动,您这些年没有停止寻找妈妈,真的,但是,并不代表您知道我的存在后,我就要与您相认,或者随您回莫家。”
始终不变的称呼“您,”不知道刺痛了莫严的心,多少次,可是他还是的忍着。
若是在妈妈去世的那就天,这个男人出现要与她相认要带她回家,那时候池晚可能没有办法拒绝,或者可以说很欣喜,可是现在,她心底司抗拒和不期待的,甚至是不向往。
“对不起。”良久,莫严沉痛闭了闭眼。
池晚始终紧抿着唇瓣,没有错过这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所露出的痛苦,嗓音柔了几分道,“你不需要和我道歉的。”
她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态度面对莫严,可是始终她都是疏离淡漠的。
一直以来,她都是这种性格不是吗。
毕竟父亲这一词,对她来说太过陌生。
郁司衍始终搂着她的腰,握着她柔嫩的手,给予她温暖和安全感,“莫先生,有些事情不能强求。”
莫严将视线转移到郁司衍脸上,与他幽深黑眸对视一瞬,似乎明白了他话中深意。
缓缓垂眸,叹息一声,复而看向池晚道,“以后,若是有需要就找…我。”
他不知多想说出“爸爸”两个字,可是害怕池晚抗拒和不喜,只能忍着。
“好。”池晚没有拒绝,淡淡应允。
她的这个反应,让莫严心底的痛苦消失几分,整个人似乎又鲜活许多。
他的晚晚,应该是在乎他的吧,哪怕才知道她自己的身世。
一时间,客厅里的气氛又恢复安静。
直到,们门外传来女人的吵闹声,以及苏木冰的掉渣的嗓音,“余小姐,您请回,否则…”
“你让开,我知道池晚住在这里,我要见她!”余晨冷着脸推搡着苏木的手臂,可是面前这人像是木桩一样,怎么推都推不动。
惹的她,心底的烦闷和坏情绪不停上涨,整个人阴郁的很。
客厅里,池晚抿了口温水,“余晨怎么知道我在这?”
准确来说,对方怎么知道郁司衍的住所。
不知想到什么,莫君离道,“应该是莫雅纭说的。”
随即,他又将余晨求助莫雅纭的事情,说了一遍,几乎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池晚意外的挑了挑眉,这两人原来有多不对付她是知道,却没想到此时居然…
果然,有些人的心思还是那么深沉可怕。
几人的谈话声虽然不大,但是门口的余晨始终关注着,又怎么没听到一点声音。
被拒之门外忍无可忍的她,大吼出声,“池晚,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出来,你现在给我出来。”
她仿佛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依旧像个高傲的小姐一样。
池晚没理会她的大吼大叫,慢条斯理的吃着郁司衍给她拿过来的小蛋糕。
而坐在她身侧的男人,温柔的视线始终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对旁人充耳不闻。
从莫君离的话中听出其他味道的莫严,拧着眉问他,“君离,你是说是雅纭告诉余家晚晚的住处是吗?”
池晚捏着叉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很快恢复。
“二叔,有些事情我本不想告诉你,你的身体不好不该操心这些事情。”
似乎料到接下来莫君离要说的话会让他多么生气,莫严仰头就将已经凉透的茶喝完,沉声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这身子骨有什么不能承受的。”
于是,莫君离一五一十将莫雅纭曾经对付池晚,欺负池晚的事情告诉莫严,没有任何添油加醋。
从小养在自己身边的女儿,性格高傲爱慕虚荣莫严怎么会不知道,可是他以为莫家的钱财权势会让她有所改变,始终愿意给莫雅纭成长的机会。
可是,如今听到莫君离说的话,一切建立起来的信任城墙似乎全部崩塌。
雅纭,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失去爱人和女儿这么多年,雅纭陪在他身边才让他对未来对生活有新的希望。
如今,他亲手养大的女儿居然伤害他的亲生女儿。
“池晚,莫雅纭的所作所为,不管你追不追究,莫家都不会掺和。”
良久,莫严重重闭了闭眼,嗓音干涩发颤说道。
雅纭这孩子,是他惯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