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光初醒,慵懒碎光洒进卧室羊绒地毯上,池晚翻个了个身,惺忪睡眼睁开,对上刺眼阳光,又猛的闭上。
身侧,郁司衍刚睡醒的沙哑嗓音传来,“怎么了?”
说着,他长臂一伸,将离自己远远的某人又重新捞回怀中,继续闭眼睡觉。
池晚脑袋已经有些许清明,抬手在他胸膛处推搡了下道,“七点了,你不起来上班吗?郁大总裁。”
听着怀中人儿揶揄的声音,郁司衍眼皮子都没有掀一下,轻声道,“公司不养废物,如果因为我不在而乱了套,那么那些人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工作的存在。”
池晚被他这话噎了下轻咳两声果断转移话题,“那什么,我起床呢。”
她推了推他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想挣扎出他的怀抱无果。
“再陪我睡会儿,乖。”郁司衍噌了噌她的发丝,手臂收紧,根本不给她逃跑的间隙。
于是,在某人强势霸道的行为下,池晚眼皮子打架,昏昏入睡。
与此同时,莫家老宅后院客厅里,坐着两人。
“二叔。”莫君离轻唤对方,而那位被唤的人则毫无反应,反倒是站在身侧的莫雅纭开口,“爸爸,这两天越来越沉闷。”
似乎是在向莫君离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莫君离眉心拢起,“佣人怎么照顾的?”
守在门口的女佣人浑身发颤,她们怕极了这位莫家当家人,尤其是他发怒时的模样。
“怪她们做什么。”
突然,闷不做声的男人幽幽出声,但自始自终垂着眸子,“我的病我自己清楚,你还折腾干什么。”
莫雅纭眸中闪过慌乱,“爸爸,你不要这样说我们还是有希望的,大哥不是已经找到那位神手了吗。”
莫君离抬眸看了眼莫雅纭此时的表情,并没有出声接她的话茬,兀自品尝着清茶。
“没用的。”男人叹息一声,拍了拍莫雅纭的手背以做安慰。
“二叔,有件事我还在求证,但是结果应该不会有差,所以,您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一句话,莫君离说的十分模棱两可。
可是,在场的另外两人心中都震了震,似乎察觉出点不对劲的感觉。
莫家二叔莫严声音发颤,面上终于有了其他情绪,“你的意思是…”
莫君离轻轻颔首但没出声。
莫雅纭站在身后,听着两人对话,只觉得心底的慌乱越来越深,一股强烈的不对劲袭上心头,让她不自觉攥紧拳头。
“爸爸,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啊。”在外莫雅纭是嚣张高傲的莫家千金,在莫家则乖软的像只兔子,几乎整个莫家没有人不喜欢她,但是,除了莫君离。
男人锐利的视线移向莫雅纭的脸,将她脸上的紧绷的神色看得清楚,缓缓勾唇淡笑,“大人的事情,雅纭还是别好奇,你该做的应该是和自己的朋友聊天逛街。”
没有任何警告的话,可是落入莫雅纭耳中却是让她浑身如坠冰窖。
大哥,这意思不就是要将她养成花瓶,变得一无是处。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我,我处处谨小慎微,为什么还是没用。
拳头紧紧握着,指尖掐入掌心,她似乎感觉不到痛,眸底熊熊燃起的黑色,几乎席卷了她所有理智。
“怎么?”莫君离放下茶杯,似笑非笑的看着不敢发怒的莫雅纭,姿态惬意,态度温和。
可是,越温和的人越可怕。
“没什么。”莫雅纭被莫君离的态度吓到,紧紧咬着下唇,没再出声。
“二叔,您要坚强点,这样你心底的遗憾才有圆满的一天。”
他并没有将话说的太明显,不过面上神情却是告诉莫严他的意思。
募的,红椅上的莫严哈哈大笑,仿佛年轻几岁一般,语气也轻松不少,“看来,老天保佑我啊,让我好好活着。”
看着二叔恢复活力的模样,莫君离打心底感觉到高兴,所以他还得好好找池晚聊聊,说服她。
上午九点,池晚猛的睁开眼睛,眼底聚着惊恐之色。
郁司衍此时正侧着身支撑着脑袋看着她,蹙眉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池晚点点头,主动将脸颊贴在他胸膛上噌了噌,“我梦见妈妈离开时候的场景,妈妈苍白的脸色,以及那鲜艳刺眼的血。”
轻轻拍着她发颤的脊背,郁司衍眸中划过心疼之色,柔声安慰,“别怕,我在这,别怕。”
他不厌其烦的轻拍她的脊背,不停歇的安慰着她,嗓音越来越温柔。
池晚在他怀中沉默良久才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来京城吗?”
说出这句话,似乎用了她很大的勇气,一瞬间,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似的。
郁司衍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丝,“不想说就别勉强,晚晚。”
虽然他希望她能将心底的难受说出来,可是说出来却又是在她伤口上撒盐,他会心疼。
池晚摇头拒绝,伸手搭在郁司衍劲瘦腰间,“我想说,说出来我就不会那么难受。”
她又何尝不明白他的用意,可是既然当时决定来京城,那么有些事情她又怎么会不告诉他呢。
良久,郁司衍才道,“晚晚想说,那我就听着,不过不许哭鼻子。”
池晚皱了皱被他捏的翘鼻,哼哼道,“我才不会哭鼻子。”
话虽这样说,可是郁司衍还是清楚捕捉到她眼底那一闪而逝的哀伤。
“嗯,晚晚很棒,很坚强。”郁司衍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对她夸奖。
池晚嗔了一眼就知道说好听的话哄她的男人,霎那间,语气沉了几分,“妈妈是生病去世的。”
话落瞬间,仿佛撕开历史长河中的让她极不愿回想起的画面。
郁司衍心疼,将人搂进,“我知道我知道,晚晚,不说了好不好。”
她眼底的悲伤和痛苦太浓烈,他不忍心,他也不想看到,所以,他只想打断她的话,将她好好呵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郁司衍,你让我说好不好。”她的声音很轻,很轻。
“好。”他无可奈何只有妥协,也只有紧紧搂住她轻颤的身体,给予她温暖和所有安全感。
“妈妈去世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她身边,阿衍,你是不是想问我爸爸去哪里了?我也挺想知道我爸爸去哪里了。沈青华不是我爸,他只是我几年养父而已。”
她的嗓音哽咽停下许久,又继续道,“妈妈是怀着我嫁给他的,开始的时候他们有想过好好在一起组建新家庭,可是时间久了,沈青华对我妈妈开始的喜欢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消失了。”
“他们离婚了,妈妈带着我去偏僻的城市生活,直到我成年的时候,沈青华出现将我带我回去,养育我。”
“可是,在我成年的前三个月,我妈妈去世了,这些都是她告诉我的。”
“我也不知道她对沈青华有没有过喜欢,或许,有吧。”
最后一句话,池晚说的有些艰难和不确定。
听着怀中人儿云淡风轻的讲这些,郁司衍黑眸中聚起的心疼越来越多。
到底是什么样的细节,才让在冷漠和痛苦中讲述这些的。
郁司衍不知道,此时的他也一点都不想知道。
“沈家现在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不要再去想他们,想那些不好难受的事情知道吗?晚晚。”
池晚微仰着脑袋看着郁司衍的眼睛,抿了抿唇,“可是,我还没有说完。”
她说一句就要想许久,或许是在斟酌,或许也是在反复平复自己心底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更平静更冷漠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