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取了上一次的经验教训,避免被恶人再一次地先告状,刚一出饭店门口,苏半夏就一个电话打到了老妈的手机上。
电话才响了一声,对面便传来了老妈急切的声音,“怎么样?相完了?这回能成不?”
“妈,什么都别问,一会儿我回家之后给你讲。要是有人给你打电话说一些有的没的,你也别信。也别抄着一个擀面杖在家里坐着等我回去伏击我。一切都等我回去再说,好不好?”
“怎么了,这是?又没成吗?又怎么了?”
“都说了回家之后给你讲了,先不说了,挂了!”
“喂……喂……”苏妈妈还想再问几句,可苏半夏却早已十分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一个小时后,苏半夏回到家中。她将周归璨从一开始的迟到了还拒不道歉、跟个神经病一样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若无其事地独自哼歌,到后来在饭店里的那一通“西方欧洲”论,外带着还得帮他爸妈还房贷,而且还不想给彩礼等一系列事件,丝毫不落地给苏妈妈讲了一个全面。
末了,苏半夏还不忘给周归璨和林有源贴上共同的标签,“妈,我说什么来着,哪有好人家去相亲角相亲的?不给彩礼,吃顿饭还必须跟女人AA。实话实说,相了这么多次亲,也就他俩这样儿。就人家那吊车司机,还知道偷摸去趟厕所,把单给买了呢。”
苏妈妈的脸色仿佛一张调色盘,五颜六色的精彩极了,“话也不能这么说。万一,也许,就他俩才这样呢。”
“妈,这俩不是你在相亲角千挑万选出来的两大候选人么?在那么多的芸芸众生里,你能十分精准地挑出两个不想给彩礼,吃顿饭还得跟姑娘家AA的男人,妈,你真不考虑考虑去买张福利彩票么?”
“唉……这是什么规矩呢?这怎么相亲角出来的男方都这么抠呢。”苏妈妈也就此认命了,她自认并没有那么“精准”的眼光。
“我说什么来着,去相亲角相亲的全都不是什么好饼。”
苏妈妈立时斜了苏半夏一眼,“你知不知道你这一竿子把你自己都打下水了?”
“我还真不是什么好饼!顶多就是精神层面上比周归璨和林有源正常一点儿而已。妈妈……我亲爱的妈妈……你就不想我爸么?咱能不能就到此为止了?咱鸣金收兵吧,好不好?我真的有些受不了了。是,我是没有特别配合您的这次大型相亲项目的整体运作。可究其原因,并不是我不想结婚,故意捣乱啊。你自己扒拉扒拉,你给我介绍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我哪怕想要好好配合,也打不起那个精神啊,你说是不是?”
苏妈妈沉默了,半晌后,她才缓缓开口,“你让我好好捋一捋,等我捋顺了再跟你说。”
说完,苏妈妈便起身向房间走去。
看着老妈的背影,客厅中的苏半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老妈貌似终于能消停一阵子了。
然而,苏半夏还是太过于年轻,对于老妈的坚韧不拔,她至今都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后知后觉中,苏半夏忽然就冒出了一个感慨。多年来,中国男足不能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原因不全在于技术不过硬,更重要的是,国脚们缺少一股拼搏不懈的精神。那股精神就好似愚公移山,就算一下一下的拿小铲子挖,也一定要把山给铲平了。
这种精神是多么地感人。
和男足不同,她老妈就继承了愚公他老人家那股子精神,在把她嫁出去这件事上,努力地特别感人。
苏半夏特想向国家体育总局举荐老妈当男足的助理教练。她也不用干别的,只负责每天用愚公精神给这帮国脚们洗脑就好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洗脑,这帮国脚们一准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上赛场就把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忘得干干净净,满脑子都是“干死丫的!”还有“跟丫死磕!”
很可惜,这一切都不能成为事实,这都只是苏半夏一个人单方面的意淫而已。苏妈妈没有机会利用她的晚年继续发光发亮,为祖国的体育事业添砖加瓦,反倒是把那些多到没地方使的拼搏精神都用在了苏半夏的身上,为苏半夏的婚嫁事业添了一块又一块的砖,加了一车又一车的瓦。
在苏半夏的消极怠工之下,老妈为她筹谋的相亲项目举步维艰。她本以为老妈会就此偃旗息鼓,可没想到的是,近一段时间老妈的不作为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苏妈妈正在憋一个大招。
当苏妈妈拿出手机,把节目组发给她的确认信息递给苏半夏看时,苏半夏是真的很想原地死亡。
“你可真是我亲妈啊,一点儿脸都不给我留了,是不是?这是要让全中国人民都知道我恨嫁的节奏,是也不是?妈,我今天给你撂一句准话儿。我不去,打死也不去!”
“那我就打死你!”苏妈妈丝毫也不受苏半夏的威胁。
“那你就打死我吧!也比上电视相亲,把脸丢到太平洋去强。”
“上电视相亲怎么就丢人了?人家那么多小姑娘都上电视找对象儿,怎么就你特殊,就你丢人?”
“她们是她们,我是我,要是让我的朋友们知道了这件事儿,他们肯定得笑话死我。”
“以后人家别人都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就你一个人孤家寡人,那才让人笑话呢。我告诉你啊,你自己说的不算,这次你必须去。这机会特别难得!编导都说了,要不是你妈我给你生了副好皮囊,你都不一定能被选上!”
“这什么编导啊?这话都能说出来?这节目组的素质也真够低的了!”
“你别跟我在那东拉西扯的,去买几套好看的衣服,好好捯饬捯饬自己。这回在电视上公开相亲,我看你还怎么捣乱。”
听到“捣乱”二字,苏半夏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那好吧。让我去电视节目上相亲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如果这次,我要是还没相上,你以后可再也不许逼我去相亲了,任何形式的也不行。我的婚姻大事,以后得留给我自己做主。”
“你要是再相不上,我就做好你嫁不出去臭家里的准备,你放心,我肯定再也不管你了。”
得到老妈的承诺,苏半夏的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苏妈妈有张良计,苏半夏就有过墙梯。
谁说电视相亲就不能搅和了?老太太,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录制节目的第一天,应节目组的要求,苏半夏大早上七点多就到了电视台。
还没吃早饭的她饿得不行。在电视台门口买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苏半夏一边吃一边向着电视台的演播大厅走去。
在化妆间等待化妆的时候,几个一看就站了很多期,对现场环境门儿清的女嘉宾在苏半夏的背后对她指指点点。主要是谴责苏半夏不应该在化妆间里吃东西。
背后讲究人,而且还说得那么大声。看来,欺负新人的传统走到哪里都有。
苏半夏思索着,如果在化妆间和其他女嘉宾对骂起来,编导会不会取消她的录影资格?
想了好一阵,她终还是觉得这条计谋不够保险。如果编导一个电话打到老妈那里,不是取消她的录影资格,而是单纯地告状,那她不是打草惊蛇了?
念及此,苏半夏果断毙掉了刚刚的那个作战方案。
然而,就这样放过那几个嘴比棉裤腰还松的女人,她又觉得十分的不甘心。
于是乎,苏半夏特意跑去门口包子摊儿,又买了两个包子。和之前的胡萝卜鸡蛋陷的不同,这回她专门买了两个韭菜鸡蛋的。
拿着两个“生化武器”,苏半夏一脸悠闲地溜达回了化妆间。
几个女人闻到苏半夏这新出锅的韭菜鸡蛋馅包子,脸上的嫌弃溢于言表。
“哎,新来的。原则上讲,化妆间不能吃东西。你要是偷摸吃两口,也没人特意说你。可你非得吃韭菜鸡蛋馅包子,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苏半夏微微眯了眯眼,而后不屑地睨着说话的女人,不疾不徐地回答道:“原则上?谁定的原则?你吗?”
“电视台定的。”
“既然不是你定的,那你找电视台的人来跟我说吧。还有,你说的偷摸吃两口,没人特意说我,我刚刚吃东西的时候,你,还有你旁边的那几个,不是一直在说我吗?至于韭菜鸡蛋馅儿很过分的问题……我觉得还好吧,我又没有吃榴莲或者螺蛳粉,怎么能算过分呢?”
回怼过后,苏半夏看也不再看那女人一眼。她低下头,专心对付起手里的包子,吃得那叫一个香。
女人被苏半夏气得不轻。她恶狠狠地瞪了苏半夏一眼,而后愤愤然地跺了跺脚,转身离开了。
……
折腾个两个多小时,节目才正式开始录制。
苏半夏还在思索着如何引起主持人的注意,从而找机会捣乱。没想到,计划竟然进行得无比的顺利,开场没多久,她就被主持人给cue了。
“今天我们有一位新的女嘉宾,9号,我们的苏半夏小姐。那苏小姐,请大声地告诉我们,你的爱情宣言是什么?”
苏半夏迟疑了片刻,而后缓缓说道:“我没有爱情宣言。”
“怎么会没有呢?”主持人的脸上现出惊讶且狐疑的神色。
“因为……我没想过。”
“那能现场想一个吗?站在这里的其他十五位姑娘都是有爱情宣言的哟。”
“嗯……”苏半夏佯作思考状,“那我就随便说一个吧。挤不进的爱情不要硬挤,难为了别人,作践了自己,谢谢。”
听了苏半夏的爱情宣言,主持人目瞪口呆。
下一秒钟,全场观众哄堂大笑。一众节目编导的脸上皆浮现出好似便秘了一个星期的表情。
不想让苏半夏继续捣乱,主持人赶紧转移了话题,“好,那我们有请第一位男嘉宾登场……”
苏半夏今天录制的是加长版的一期特辑,一共有八位男嘉宾。
等到这几位男嘉宾逐一闪亮登场后,苏半夏终于了解到他们为什么找不到对象了。
其中,非常具有代表性的一大类,就是这帮普信男特别中意对女孩子品头论足。
有说人家二十岁的小姑娘化的妆太浓,看起来像三十岁,逼得人家现场去卸妆的;有说人家女孩子穿的灰色连体裤像旧上海黄包车夫穿的布衫子的;还有说女嘉宾皮肤太黑,像宋小宝的孪生妹妹,脸长且成猪腰子状,形似赵本山的……
这类男人最大的特点是,就他那张破嘴,那是要多损有多损。并且,八个人里面,这般的普信男竟然占了三个。苏半夏严重怀疑,这几个人会不会是节目组专门请来恶心女嘉宾的托儿。
……
苏半夏一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裹乱机会,所以按兵不动地看着轮流上场的男嘉宾与其余十五位女嘉宾“唇枪舌剑”。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录至半途,“与世无争”的她居然又一次地被cue了。
起因是一位二十五岁的女嘉宾看上了一个二十九岁的男嘉宾。男嘉宾没同意牵手带她走,因为嫌她年龄有点儿大。
于是,这个女嘉宾便cue了苏半夏。她十分无辜地对着男嘉宾说,苏半夏这样的才算岁数大,二十五岁的她是正正好的花样年纪。
听了女嘉宾的言辞,苏半夏心生不悦。她定睛一看,咦?这女嘉宾不就是早上在化妆间里因为“包子事件”被她怼了的那个吗?
所以,故意cue自己是想拉自己来给她垫背?那她可真的是想多了。
思及此,苏半夏调整了一下话筒的位置。她清了清嗓子,而后笑眯眯地嘲讽道:“我想和这位男嘉宾说,你要是想找岁数小的,来这儿怕是来错地方了。你可以到大学甚至是高中的门口去蹲守。不过,千千万万得注意,高三以下的就别下手了。因为要满十八的才合法呀,是吧?然后呢,我还想对cue我的这位女嘉宾说一句,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并不是嫌弃你岁数大,只是单纯地嫌你长得老而已呢?”
苏半夏此话一出,现场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加笑声。
主持人、那位独爱“白幼瘦”的男嘉宾、以及自取其辱的女嘉宾,脸上同时现出了生吞苍蝇的表情。
其余的女嘉宾们有的掩嘴偷笑,有的则面面相觑。
台下站着的一众编导们全部以手扶额。他们这档节目一向不走互撕这种狗血路线的炒作方式。这个苏半夏简直就是坏了一锅粥的那粒老鼠屎。
而“罪魁祸首”苏半夏则是心下欢喜,她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吧。
见裹乱成功,苏半夏急忙又补充了一句,“反正节目是录播的,播不了的地方可以剪了嘛。干嘛大家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行了行了,别耽误时间了,咱们继续录吧。”
补充完这一句之后,苏半夏的心中愈发的美滋滋起来。
这时候,总导演一定特想把选角编导给臭骂一顿吧?毕竟,正是她的不智,所以才招来了我这粒“老鼠屎”。如是想着,苏半夏的心情那叫一个愉悦。
……
录到黄昏时,苏半夏是脚也麻了,腿也肿了,整个人更是昏昏欲睡。
“接下来的这位男嘉宾是咱们本场最后的一位男嘉宾了……”
听到主持人的介绍,苏半夏登时精神一振。
终于熬到快要回家的时候了!
她的脸上洋溢着无比幸福的笑容,一颗心满满都是打工人下班前的那份专属的快乐。
“这位男嘉宾,我想在座的很多人都认识他。他坐拥万千粉丝,是个超级网红。他到底是谁呢?下面我们有请网红变装界的鼻祖,姜晨烨先生……”
听到姜晨烨的名字,苏半夏差点儿笑出猪叫声。
真是意外,来电视节目相个亲居然也能遇到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