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其父陈工，在一众工匠中素有名望，此前在凉州城中还和于洋关系不错，并且还带领着一众匠人研制出无烟煤、水泥。
有这两项成就在，陈工如今可谓是风头正盛。
而陈凯作为陈工的独子，却并没有享受到这份荣誉，不仅如此，他今天甚至还强行被陈工安排来给这些应聘之人分发食物，这种待遇属实是让他憋屈。
心中不爽，所以陈凯今日这分发食物的速度也是刻意放慢许多，同时面对这些前来京城矿业应聘之人时，也表现得颇为烦躁。
大有一副你爱要不要的模样。
但是不要误会，陈凯他并不是看不起这些人，他只是看不起他现在做的这份被陈工强行安排的工作！
慢慢悠悠地将食物分发出去，陈凯看着出现在铺前的这个人不由地愣了一下。
今日能够来这儿领餐的，基本上都是面色如土的灾民，偶有京城本地人来凑热闹，那也大多是一幅伙计打扮。
可此时站在陈凯面前之人，身约七尺，一身低调奢华的暗紫色罗衣，配合上俊朗的容颜，哪里有半分贫苦之相。
而且不知怎么的，陈凯甚至还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摇了摇头，陈凯也没太过在意，他吊儿郎当地说道：“一菜一汤，自己选，饭在左边那桶里，自己要多少自己打。”
因为此前陈凯也没怎么出现在工坊中，加之工坊里人那么多，于洋也没认出对方，不过对方这说话的语气，还是让他有些不爽。
“你就是这样分饭的？”
听见这人竟然还质问自己，陈凯本就烦躁的情绪更加不爽，“有意见去另一边，那边的人态度好。”
陈凯说话的声音有点大，一旁打饭的中年人听见声响后便猜到这边又闹出矛盾来，于是跟他身后替补之人知会一声，然后笑呵呵地来到陈凯这边。
“这位朋友，我家侄子不懂事，您别和他计较，要那些菜，我来帮你打。”
陈凯见这人过来，也没多说什么，很自觉地后退几步，将位置让开，显然这种情况他也不是第一次应对。
于洋见状，顺手将王宽此前找来的瓷碗递给对方，然后皱眉问道：“换人算怎么回事？明知道这人态度有问题，为什么还要让他来送餐？大家伙是来吃饭的，又不是来受气的。”
中年人听到于洋这话也不恼，笑呵呵地说道：“这位朋友，其实我这侄子是被他爹硬拉过来的，年轻人嘛，这心气不顺，所有态度就差了点，其实他平时还是挺好一个孩子。”
“他爹？”
于洋一愣，先从中年人手中接过饭菜，闪到一旁后才接着问道：“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打个饭还能弄出个子承父业？”
“呵呵，想岔了，想岔了。”
中年人手脚麻利，他一边给后面的人打饭，一边对于洋说道：“我兄弟是个工匠，现在就在这京城矿业里做事。
我这侄子呢，人其实很聪明，我兄弟那一套他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可就是这性子……你也看见了，性子犟、不听人劝，我兄弟这一生气，就把他喊过来给我打下手了，要是有冒犯的地方，我替他向大兄弟赔个不是。”
听了中年人这话，于洋心中的怒气消散几分，若真如中年人所言，这倒也不能完全怪那个年轻人。
“之前听你说他父亲在京城矿业中做事，敢问是哪一位？”
中年人笑着说道：“这孩子叫陈凯，他爸叫陈工，也就在匠人里有点名气，想来兄弟你应该也不认识。”
显然，中年人也已经从于洋的穿着打扮中看出，他与贫民和工匠没有太大的关系。
“陈工？”
于洋一愣，随即扭头看向那个在一旁生闷气的年轻人，顿时发现对方确实和陈工有几分相似之处。
“你是说陈工现在也在山上？”
“嗯，”中年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于洋问道：“怎么，难道你还认识我兄弟？”
“确实是认识，”若是换作不认识的人，于洋此时最多让人将那个年轻人换下，但既然是陈工的孩子，那他自然得多说几句。
“麻烦派个人去把陈工找来吧，就说潘闻找他。”
中年人虽然不是工匠，但也是从凉州城过来的，所以一听到潘闻二字，立刻想到了那位凉州刺史。
此时再看于洋这般样貌，结合以前陈工与他提及的陛下容貌，心中一惊。
“您是陛……”
抬手制止，于洋笑着说道：“不用宣张，先把陈工请来吧，这孩子不是这样管教的。”
于洋目前也还不到二十，看上去和那陈凯年纪相仿，所以这番话说出来的时候总是会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不过此时这中年人却没有在意这个，这可是皇帝，还是活得！
手上的动作一顿，中年人此时的思绪有些乱，他回头看向躲在一旁的陈凯，走上前去直接踹了一脚：“在这儿躲着干啥呢？快点去打饭，你再磨磨蹭蹭的，小心我帮你爹抽你！”
猛地挨了一脚，陈凯有些懵：今早你不是也说我爹这做法欠妥吗？怎么踹起我来了？
“还愣着，快点给我回去！”
面对中年人的呵斥，陈凯表现得却有些温顺。
他回到铺前，看着依旧站在这里的于洋二人，撇了撇嘴说道：“怎么还不走？如果吃的不够，得重新去排队，别以为赖在这里就能多吃一份饭。”
“啪。”
中年人听到这话，顿时一巴掌拍在陈凯后脑勺上，“别废话，打你的饭。”
中年人并没有让陈凯自己向于洋道歉，虽然他很清楚，自己之前替陈凯道歉的举动或许并没有什么用处。
但他更清楚的是，以陈凯的性子，如果只是自己打骂他两句，对方还不至于会出现什么逆反的举动，只会乖乖听从。
但若是他这打骂的举动改成让陈凯向于洋道歉，那陈凯的表现可就难以预计了，即便是不立即跳脚，也会冷声以对。
既然如此，倒还不如将两人冷处理，静待陈工抵达。
接连给了陈凯一脚加一巴掌，中年人也没再停留，而是挤出人群，急忙朝着后山而去。
中年人不傻，他虽然没见过太多世面，但也很清楚，皇帝来了这种消息，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这件事情他自然得亲自去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