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凉州城墙上，光亮一片。
一只只火把架在城墙上，不少士兵正在巡逻。
方群既然已经知晓于洋所率大军已到近前，自然不会松懈大意，一夜三寻，最大限度防止于洋派人夜间攻城。
不过这火把光芒虽亮，能够照的城楼通明，但却照不见城楼之下。
狸猫，蒙奇手底下最能熬的夜猫子。
尤其是他那一双眼睛，即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也能清晰辨物，所以凭着这项本领，他被蒙奇安排作为此次夜袭的队长。
狸猫领着四十九人来到凉州城墙外约莫一百米的位置，便停了下来。
“兄弟们都过来。”
隔着一百米的距离，再加上有着黑夜掩盖，所以狸猫也不担心城楼上的人发现他们。
更何况就算真的是被发现了，这个距离，足够他们提前逃离。
待其余人都聚集过来后，狸猫开口道：“大家都是兄弟，我也不和大家说些虚的。
陛下造那‘正义’大家都清楚是什么模样，现在我问问大家，有把子力气能把这玩意扔上城楼的，有多少人？”
听闻狸猫此语，不少人纷纷开口，而在狸猫身旁一人此时却皱眉说道：“狸猫，你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
狸猫轻笑一声：“当然是把这玩意给扔上去。之前这东西的威力你们也都清楚，咱们把它扔到城楼上，这城楼不得被炸开花啊。
到时候陛下肯定会给咱们记上一大功，等回去以后，大家就等着娶媳妇吧！”
“哈哈哈哈。”
因为距离隔得远，一众禁军交谈的时候也没有太过压抑自己，当然，高声喧哗也不至于。
不过对于狸猫的这个提议，此前开口那人却是断然拒绝道：“不行，这法子不行！”
狸猫眉头一皱，看向这人问道：“獒犬，为什么？”
面对獒犬几次否定自己，狸猫也没有急着发火，因为平日里他们关系就不错，再加上他们这五十人中，他虽然是队长，但副队长就是獒犬。
獒犬此时开口解释道：“你们可还记得此次出来，陛下所提的两点要求？”
“当然记得，”狸猫不甚在意地说道：“咱们扔完就跑，那些人追不上咱的。
更何况就算是死伤两三个弟兄，我相信死的敌人也会更多，值了！
獒犬，你不会是怕了吧？怕了的话回家去！”
“你！”獒犬闻言脸色一变，随后冷声说道：“我才不在乎你的命，我说的是陛下提的第二点要求，这东西必须全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炸开。
但凡有一个落入到那凉州守军中，你觉得陛下会饶了我们？”
狸猫闻言一愣，“有什么区别吗？这东西不是点燃就行吗？”
“当然有区别！”
獒犬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正义”，然后指着上面的引线说道：“这东西我仔细看过，虽然还不明白它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威力。
但是它要炸开的前提，就是我们先得把这引线点燃，没错吧？”
“没错。”
今天大家伙都“玩”过这玩意，自然知道獒犬所言不虚。
“可是今天在打扫战场的时候，我却发现有不少‘正义’没有炸开。后来想想，应该是有人点燃之后扔得太快，导致这引线还没有烧进去就摔倒地上，把火给熄灭了。
所以你们想想，要是咱们真的把这东西扔上去，到时候真的有几个没炸开，被那些守军研究出来这东西的秘方，你们说陛下会不会刮了我们？”
沉默，近乎死一般的沉默。
虽然没人开口回答，但大家都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更何况就算到时候皇帝宽宏大量，放过了他们，他们自己的良心也会感到不安。
特别是当他们看到敌人拿出这东西炸向自己同袍时，恐怕他们下半辈子都会一直生活在阴霾中。
“啪。”
很猛地一巴掌，狸猫嘴角甚至因为这一巴掌流出血来，但他并没有在意疼痛，而是陈恳地说道：“獒犬，你救了我一命。”
见狸猫想通，獒犬也很高兴。
对方的性子他很清楚，没什么大毛病，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和对方交朋友。
今日之事只不过是初见“正义”天威，有些想要贪功冒进而已。
“不过武器虽好，终究还是要看使用的人。”
心里默念一句，獒犬方才开口道：“咱们兄弟之间说这些干什么？不过大家还是要记住，这东西待会儿不用扔太远，咱们只需要它在这凉州城外出个动静，也不需要拿他杀敌。
今天咱们来的目的，可是要把这凉州叛军变成和咱们一样的夜猫子！”
简单一句玩笑话，獒犬却将众人之间的气氛再度调动起来，不复之前的沉闷。
狸猫此时也恢复常态，他看向众人说道：“獒犬说得对，之前我说的话你们就当屁放了。
待会儿咱们还是按照计划，分散开来，先把干草给它铺上，木块也都垫在下面，但不急着点。
跑路的时候咱们突然给他点上，后面那些贼人必定不敢追来。估计等这些木头烧完以后，咱们都已经回苏州城睡大觉了。”
“哈哈，没错。”
“就这样，我眼里好，待会儿我来开这个头。每放完一轮，各自找地方蛰伏，然后等我信号，开始第二轮。”
“听令！”
……
子时已过，凉州城墙上一个叫狗蛋儿的士卒百无聊奈地打了个哈切。
哪怕他才换上来不久，此时也已经显现出一些疲态。
在这夜色之中，他不禁有些怀念从前住在山洞里的日子，那时虽然条件艰苦，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熬夜。
强打精神，狗蛋儿为了不让自己睡着，只得举着火把在城墙上走来走去，好似一团鬼火，在这城墙上飘荡。
夜晚寂静，所以当一些声音出现的时候，便有了环境加持。
“砰！”
突如其来的声响，把狗蛋儿吓了一大跳，手中的火把一个没拿稳，掉在地上。
他抬头朝城楼下望去，可除了黑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看见。
而在他周围，其他守卫也是一脸懵逼，不知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又是一连串震耳的声响，他们各个方位响起，狗蛋儿此时只觉自己好像处于重重包围之中，战栗异常。
终于，狗蛋儿也不清楚过了多久，当这声音消退之时，他方才鼓足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敌袭！”
随着他这一声响起，这城墙上像是被拉起了闸门一般，“敌袭”二字此起彼伏。
守在城墙铜钟旁的士卒此时也是连忙敲钟，提醒凉州城中的士卒。
可实际上，此前那么大的声音响起，哪里还用得着他们再来提醒，此时凉州城内，早已亮起点点星火，而离城楼近一点的，也在飞快地朝着城楼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