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或许是因为他的速度太快，这马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一样，毫无动静。
于洋见此，也悄悄从一旁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好了，就是这样！”
示意军士将马放下，于洋指着马蹄下方的铁块说道：“这马钉上这马蹄铁，就好像是人穿上了鞋子，日后翻山越岭自然也不会有太大的损耗。
若是有一天这马蹄铁坏了，我们只需要再给它重新钉上一块，就又能恢复如初。”
说着，于洋看向一旁有些发呆的蒙奇，玩味地问道：“现在蒙将军觉得，这马需要穿鞋子吗？”
“要！”
见于洋将话锋转向自己，蒙奇毫不迟疑地回答，没有一点羞愧之意。
他看着于洋，目光灼灼地说道：“陛下可知，我大汉境内因无草场，故而这马匹难得，如今这禁军中的一千匹战马，已经是除三方边军之外，最多的一批储存。
但若是有了这马蹄铁，日后战马的损耗至少可以减少五成！五成啊！”
蒙家是武将世家，蒙奇先辈也曾为国征战，所以他才能体会到昔日抵御外敌时，那种无马可用的尴尬处境。
可以说于洋今日这小小的举措，至少可以让大汉的马匹数量提升一倍！这是何等恐怖的数据。
一时间，蒙奇看向于洋的目光都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崇拜？就蒙奇的年纪来说，这种情绪他很少会产生。
怨恨？说实在话，蒙奇确实有这种情绪，只不过他厌恨的不是于洋，而是他自己，甚至于其他任何一个人。
他怨恨为什么这样一个小小的铁片，古往今来那么多的人都没能想到，反倒是于洋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想到的。
不，此时在蒙奇心中，于洋已经不是一个十八岁的青年。
回想此前，响彻京师而又霸气蓬勃的那几首诗词。
之后，于洋更是在金銮殿上，将一死人从地府中捞回！
而当天花病发后，于洋更是凭借一己之力，找出破解天花之法。
这一桩桩一件件，此前若非是赵珂有意压制，恐怕于洋的名声早就传播出去，哪里还会像是现在这般寂寂无名的景象。
而后于洋更是凭借自己的力量，扳倒了纵横朝野十载的赵珂。
这哪里是一个少年人所为？
不对！凭借推广种牛痘，于洋已经收获了不少民心。
这个念头是刚刚才涌上蒙奇心头，而这念头的来源，则是前方的一群穿着破旧衣裳的百姓。
大致估量一番现在所处的地界，蒙奇心中了然，他来到于洋身旁，轻声说道：“陛下，到京郊黄村了。”
“黄村？”
听见这个地名，于洋先是一愣，随后便反应过来。
“天花遭灾的那个村子？”
“是。”
蒙奇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于洋朝前方望去：“那些应该就是黄村的百姓了。之前陛下出城的动静不小，所以他们应该是刚刚收到消息，赶来向陛下道谢活命之恩的。”
于洋闻言一怔：“牛痘之法只能防疫，不能治疗，他们怎么……”
一旁的王宽此时开口解释道：“陛下，若无牛痘之法，外面的大夫是不会进去医治他们的。”
简单一句话，于洋瞬间明了。
虽然天花在这个时代是无解之症，基本上都只能靠患者自己来扛。
但若是有大夫细心照顾，按时让其服用一些增强体质的药物，那么这患者活命的几率自然会大得多。
但是问题在于，医者也是人，虽然不乏有舍己为人的存在冒着自己被感染的风险进入疫区，但在这个时代毕竟是少数，所以会有大量的患者无人医治，只能躺在家里等死。
而在这疫区中的其他尚未患病之人，也因为无法确认是否携带病菌，不能将他们放出疫区，最后只能留在村子里，等死！
所以于洋的种痘之法看似只能防疫，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治病之法。
只不过它救的，是人心。
随着军队移动，那伙人与于洋离得近了，但他们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只是跪在那里，不住地磕头。
因为他们不知道谁是皇帝，不知道谁是那个救下他们全村上下的恩人，同时他们也清楚，自己不能去给恩人添乱，所以他们也没有挡在行军路线上，而是在一旁的空地上，跪地磕头。
因为他们知道，皇帝就在这些人当中，特别是当于洋的龙撵出现在行军队列中以后，他们磕头的频率愈发迅疾。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真正的皇帝已经在此时，悄然来到他们近前。
蒙奇看着于洋已经快要接近到那些村民身边，不禁有些无奈。
此前他已经劝过对方，但对方不听他能有什么办法？只得急忙跟上，护卫左右。
刘老汉，黄村的村长，此时他看着有几个身穿戎装的军士朝自己靠近，连忙开口道：“将军请放心，俺等草民只是想要在这里谢过救俺们村的大恩人，没有其他意思。”
于洋听见这话，轻笑一声：“你们知道谁是皇帝吗？”
“不知道。”
刘老汉老老实实地摇头，然后指向空空如也的龙撵，开口道：“但是老汉知道，皇帝老爷肯定坐在那儿，五爪金龙呢！”
于洋闻言不禁莞尔，“都回去吧，陛下派我来告诉大家，你们的心意他收到了，这已经入秋，地下凉，大家伙都起来吧。”
“不起。”
刘老汉还是摇头：“俺们这些庄稼户也没什么可以报答皇帝老爷的，只能在这里给他老人家磕头。”
“老人家？”
于洋指了指自己，问道：“你觉得我像是老人家吗？”
“你？不像。”
刘老汉正儿八经地回了一句，然后才回过味来：“您，您就是皇帝老爷？”
“没错。”
于洋面色一正，语气严厉地说道：“现在你们可以起来了吗？
尔等虽是庄户，但耕耘的也是我大汉的土地。
更何况朕耗费心力想出这天花防疫之法救活尔等，难道是想要看着你们跪在这里冻伤吗？难道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朕的？”
于洋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没有坏心，但脾气很倔，自己要是不整个黑脸，还真说不动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