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此时并不是所有人都被霍敏这一番话镇住，此时席贺身旁一人看着霍敏恶狠狠地说道：“你都是在说些什么屁话，成王败寇，莫非你真以为就你这三两句话，就能让我们跪地投降？别做梦了！
将军，这小子现在漏了底细，如今大汉即将与领国交战，正是手忙脚乱的时候，我们若是在这个时候占山为王，必定能够赚足了便宜！
到时候就算那匈奴和西域人攻入大汉，这么宽广的疆域，他们也不可能全部占了，到时候我们再寻一个好去处……”
“罢了。”
这人说得正兴奋之际，席贺却是轻叹一声，他看着霍敏问道：“你确定陛下会放过他们吗？”
“确定。”
霍敏态度严肃地说道：“虽然我不能拿出什么证据，但我可以保证我此前所言全部为真，毕竟若是我想要骗你的话，我大可以说，只要你选择投降，就能一同免死。”
席贺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若是你真的这样说了，我反而不会相信，谋逆作乱，这种罪名，可不是你们二人能够一言而决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么简单的道理却因为我的一点盲目自大，给忘了一干二净。
若是我早知道朝廷已经有了这种武器，我也不会妄想着称王称霸。”
摇了摇头，席贺的目光转向周围的将士们：“诸位弟兄，今日之事是我席贺对不起你们，若是事后朝廷真的不放过你们，我席贺愿意下十八层地狱，来为弟兄们赎罪。
不过我席贺在此还有一言，那异族人进犯大汉一事，我此前不清楚，若是知道此事的话，哪怕是抛去这一身兵权不要，我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召集兄弟们做这等事情，毕竟，我是一个汉人！”
说着，席贺目光转向他身边心腹当中，位居角落那人说道：“朱墨，我知道你一直不赞成我做这件事情，是为了我好。
如今看来，你是对的，日后若是朝廷真的能够如同他所说的那样，继续用着咱们青州的这些兄弟们，还希望你能多多照顾。”
朱墨闻言，瞥了席贺一眼，随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若是我还有命的话。”
“有你这句话就已经够了，”
席贺笑了笑，随后目光流转，看着另外几人说道：“诸位弟兄，不好意思。是哥哥我自大了，结果现在，还要拖着你们几位兄弟一起下水。”
听见席贺这话，好几人都是脸上带笑，“没事大哥，咱们什么交情，如今能够一同赴死，也算是一件幸事。”
“呵呵，幸事倒是不假，就是这么死，窝囊了些。”
“得了吧，谁让现在这世道发展的太快，今天整的这一出，让我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过了几十年一样，太恐怖了。”
“呵呵，谁说不是呢。”
……
有人好言相对，也有人看向席贺的目光中充满了怨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亏我当初还那么信任你，觉得你是能够做一番大事业的人，谁知道这人不过是三两句话，就让你引颈受戮，
呸！如今这么好的时机，你竟然不想着趁机起事，而是打起了退堂鼓，你真是一个窝囊废！”
听着这人的辱骂声，一旁几名青州将领顿时面露怒色，席贺此时却是拦下了一众人等。
他看着此人，轻声说道：“对不起，我承认在这件事情上，是我对不起你们，你要打要骂都可以，我绝不反驳。”
说着，席贺话音一顿，“但是我想要告诉你的是，若是他们只有这火器，说不得我会拉着你们和他们拼一个鱼死网破。
但是如今大汉有难，我却不能在此时生事，这会让我心中难安。”
目光一转，席贺看向周围的将士大声说道：“诸位兄弟，今日过后，若是你们知道我今天是被这人给骗了，大可以去为我报仇，但若是他说的都是真的，大汉真的面临这一场危机的话，还请你们能够放下成见，帮大汉一把。”
说完，席贺忽地朝此前引爆手雷而炸出的那个坑洞走去，在经过霍敏身边的时候，他轻声说道：“有时候我真的羡慕霍步，能够有你这样一个弟弟。希望你能够如你所言，照顾好我的这些弟兄们。”
“决不食言。”
没有回应霍敏的回答，席贺走至坑洞旁，随后低下身来，看着面前的坑洞，自嘲一笑。
随后拔刀以向，自刎当场。
此前跟着席贺的那几名青州统领，此时也来到坑洞一旁，学着席贺的模样，当场自刎，哪怕是此前对席贺怒声相向的那名统领，也不例外。
霍敏看着这一幕，心中似乎有一种触动，但却又什么都抓不着。
微微摇了摇头，他将目光转向朱墨，此前席贺托孤之人。
“席将军既然说了你没参加此次造反的事情，那我也就不再追查，现在就劳烦你清点全军人数，然后领兵前往京城，陛下会在那里等着诸位。”
“不用清点了，”
朱墨摇了摇头，“青州将士在兵部登记造册的应该是两万人整，如今军营之中，除去陛下调去京城的那两千人之外，还剩下九千七百八十二人，去除掉……十二人，如今一共是九千七百七十人。
其中患有伤残，不具战力兵卒一共九百二十人，剩下拥有完备战力的，一共八千八百五十人。”
听着这个数字，霍敏不禁问道：“若是你所说无误的话，你确实对得起席将军对你的嘱托。”
“不过是人数而已，”
朱墨还是摇头：“其实此前你说的那些当中，有一点不对。
将军并不只是给了大家一些小恩小惠，全军这一万多人，或许将军也不能全部记下，但至少有超过五千人，将军与其进行过面对面的交谈。
甚至在许多时候，将军也是与众多将士们一起动手，这十数年如一日相处所积累起来的情感，并不是一个谋反的罪名就可以阻断的。”
霍敏闻言一惊，这朱墨所言若是为真，那这席贺在这军营之中，那可真是用足了心思，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对方真的将自己要造反的念头说出来，恐怕也会有不少人选择支持他。
心念一动，霍敏却是看向朱墨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又要阻止席将军造反？难道你就是你所说的那一小部分人吗？”
“不，”
朱墨摇了摇头：“若是将军真的选择举旗为王，我必定会选择舍命追随，以将军对我的恩情，足以让我跟着他造反。
但是我很清楚，自从当今圣上掌权之后，大汉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虽然整体上还是暮气沉沉，但在许多地方，已经开始有生机浮现，加之此前凉州一役，回来的将士们所说实在是太过惊人。
若是只有一人如此说，那还可以说他是在吹嘘，可所有人都这么说，这就说明他们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在这种情况下，造反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这些你没对席将军说吗？”
“说了，”
朱墨苦笑着说道：“将军正是因为听了我的话，才选择再稳妥一些，想要将这些疑惑全部弄清楚再决定起事与否，可是你们来得太快了。”
说着，朱墨看向霍敏：“若是你再晚来几日，至多三日，前去打探消息的探子就会回来，到时候若是将军知道有外敌攻打大汉的消息，必定会听从陛下的调令，而不是选择在此时闹事。”
朱墨说的合情合理，可一旁冷眼旁观许久的王宽此时却是冷笑一声：“就算真是按照你说的这样，此番战役过后呢？等大汉将匈奴、西域诸国全都打退之后，你家将军也已经熟练掌握了这种新式的火器，到时候若是他还是想要造反，又待如何？”
朱墨闻言默然不应，因为他很清楚，若是真的如王宽所言，席贺到时候必定压制不住自己积压了这么多年的反意，并且在知己知彼的情况下，他或许还会闹出更大的风波。
王宽见朱墨不再说话，自己也是不再多言，今日并不是他的主场，若不是朱墨言语中有想要给席贺洗白的征兆，他才不会跳出来多这一嘴。
霍敏此时也是反应过来，他看着朱墨说道：“此事多说无益，今日之事我会原封不动地汇报给陛下，至于陛下最后如何抉择，我也无法改变。”
见朱墨脸色变化，霍敏接着说道：“但是我还是那句话，若是陛下真的牵连到诸位青州的将士，到时候我虽然不会做那等欺君罔上的事情，但我会选择跟着诸位一起赴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