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张庆发还没高兴多久，话就有了转折。
“老莫，我们都老了，我劝你也学学我，把厂子专利啥的都给杨卓，让他折腾去吧，反正我们能拿分红，多少的，下半辈子舒舒服服的养老总归够的。”
莫山一愣，这话显然还有别的意思。
仔细一问，莫山终于明白了
挂了电话，莫山反倒轻松了很多。
“大伯，人怎么说？这杨卓真的靠谱？”莫小雨紧张的问道。
莫山摇了摇头，他先是转身朝着陈刚的方向鞠了个躬，然后才开口说道：“几位，不好意思了，我保证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了。大富春还是原来的大富春，不会跟杨卓合作，更不会暂停直播带货模式。”
天上掉馅饼，八成是陷阱。
这句话放在普通人身上损失的可能只是一些钱财，但放在大富春身上，损失的可就是是传承四百年的老字号。
杨卓的合作并没有那么简单，一开始他的确会让老字号们赚钱，而且赚的还不少，但用不了多久，当那些掌柜的被杨卓养懒了，他反手就要谈收购的事儿。
要么继续坐收渔翁之利把老字号让出去，要么就得按照合同规定打官司或者赔钱。
杨卓的最终目的，不是帮老字号们赚钱，而是把老字号们收归自己所有。
这显然是莫山无法接受的。
张庆发的确有些失望，毕竟是每个月几十万的订单量，这些钱就摆在眼前却拿不到，心里别提有多别扭。
可也没办法，大富春是几代人的心血，绝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交给别人。
晚上，莫山找到了陈刚。
那会，陈刚正坐在办公楼的楼顶抽烟。
莫山知道他心里不痛快，走过去也没吱声，点了根烟坐在陈刚旁边。
“怎么，生我气了？”
“我哪敢，您堂堂一个大富春掌门人，我就一小老百姓，跟您犯冲没那个必要。”
陈刚显然还在生气。
莫山扭头看向陈刚，感慨道：“你知道一个老字号活四百年有多不容易么？”
陈刚愣了愣，这些他显然没有想过。
莫山继续说道：“我记得爷爷还在的时候，大富春在整个文集都是首屈一指的，那时候做糖果的，做布料的，做秋梨膏的……满大街都是老字号的店铺。可没过几年，街上的店铺就关了一半。时代不一样，人的心都是燥的。”
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可眸子里的黑眼珠却显得更加深邃。
莫山的经历陈刚不了解，也不可能了解。
“大富春快四百年了，刚接手大富春的时候，我的梦想很大，就想着一定要让大富春在全国遍地开花。后来，梦想就变成了梦，能守住文集这块地儿也不错。再后来，我就只想着大富春能活下去，这块牌匾不能摘，对不起老祖宗。”
没人能做到感同身受，但那一刻，陈刚似乎能了解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旧时代的人守旧、固执，但如果没有这些人的坚守，这个世界上还能留下多少老字号？
“莫叔，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干的。”
莫山拍了拍陈刚的肩膀，什么都没说，抽了扣烟转身下楼。
与此同时，中心医院的走廊里，莫小雨刚看完老莫，正准备回家。
走到楼梯口刚按了电梯，突然想到什么转身上了四楼。
刘荟茹还有几个小时就能出ICU了，井岚这会正在ICU门口的走廊里来回游荡。
“你就带这些东西？”
井岚吓了一跳，一回头才看到是莫小雨。
“别多想，我爸也在这家医院，顺路来看看你。”
井岚摇头笑了笑，这姑娘说谎的样子的确有点憨。
也不示弱，冷冷的说道：“看完了不回家，来这干嘛？”
莫小雨一下就皱起眉头，这么不识好歹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想扭头就走，腿抬不起来，黑着脸坐在井岚旁边：“你这样不像是来看病人的，倒像是来度假的。陪护床位租好了？别的可以没有，暖水壶你得带吧？让阿姨喝自来水？毛巾脸盆洗衣液这些我估计你也没带。还有……算了，跟我走。”
莫小雨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富家姑娘有多纯，她今天算是领教了。
“去哪？”
“跟我走就是了。”
拿着单据，莫小雨带着井岚去缴费处定了陪护床位，这倒不是必要，但莫小雨觉得让井岚睡地板，这货非得疯了不行。
然后就去对面的商店买了一大堆东西。
暖瓶、脸盆、毛巾。
“牙刷至于买这多？”井岚不解的看向莫小雨。
莫小雨撇嘴，摇头：“那不是怕您大小姐嫌弃么？一次性牙刷用完就丢垃圾桶了，医院那么多病人，你不怕粘上细菌啥的？”
“你还真有经验。”
“别说，这件事上，你得叫我师父，喊祖师爷都不过分。”
看上去挺和谐的画面，但两人斗嘴就没停过。
回到医院，莫小雨有带着井岚去了医院食堂办了饭卡充了钱。
“医院的饭菜虽然味道不怎么好，但干净为生也有营养，你回家做饭应该也没时间，别折腾阿姨了。”
“你什么意思？”井岚有点不服气。
莫小雨笑了笑，摇着头：“我估计你这样的，应该不会做饭吧？”
忙活了两个多小时，该做的也都差不多了。
刘荟茹出了ICU，这会还输着液，医生说今天晚上病人不能吃东西，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就走了。
莫小雨也该走了，井岚再怎么不情愿还是去送了莫小雨。
“我问件事，你别生气。”莫小雨突然说道。
井岚翻了个白眼：“你要知道我会生气就别问行不行？”
莫小雨还是开口：“你一个人能撑得住？你就没啥亲戚朋友能来帮帮你的？”
莫小雨还是问到了井岚的软肋上，表情一下子就不好看了。
“姑娘，你管的有点宽了吧，就这点小事儿我至于麻烦别人？我请胡工行不行？”
莫小雨竟然把这茬儿给忘了，人家没经验，不过可以请护工啊。
倒是也听出点眉目来，看样子，井岚就算有什么信得过的亲戚朋友，怕是也没人能来帮她。
可怜的人啊。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陈刚给她发微信，把明天的拍摄计划给莫小雨看了看，问她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莫小雨看了看，就回了三个字：“听你的。”
这一点上，莫小雨多少还是有点过人之处的。
她虽然也是运营，但从前做的都是娱乐直播，跟直播带货的区别还是很大的，既然选择相信陈刚，就不要过多的干涉陈刚的思路想法。
她的作用就是在陈刚他们需要帮忙的时候解决问题，剩下的尽可以选择相信。
死抓权力不放的人，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第二天一大早，莫小雨刚到公司，就看到陈文一脸得意的样子往自己这走。
眉毛抖得像斗鸡，莫小雨忍不住调侃她：“你再嘚瑟嘚瑟，假睫毛都要掉了。”
陈文翻着白眼，拿出手机给莫小雨看。
“公司账上多了五万块钱，你跟井老板要钱了吧？”
莫小雨显得恍惚，有点意外。
拿出手机一看，井岚一大早就给她发了微信。
内容很简单：“那五万块钱你们先用着，没钱了再说，我这几天会想办法。”
还真是个别扭的人。
莫小雨也不甘示弱，回了一句：“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