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雨赶到医院的时候，井岚正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坐着。
神情呆滞面无血色。
刘荟茹才四十几岁，算不上风华正茂，但也不至于这个年纪就患上严重的心脏病。井岚很清楚，十几年前的那场混编，刘荟茹就没有走出来过。
心里的疼也很快转变成了恨。
“阿姨怎么样？什么情况？”
见井岚的状态，莫小雨知道今天怕是很难能提钱的事儿了。
“动脉硬化赌了，做支架已经没用了，得做搭桥，医生说手术成功率不高。”
井岚一句话就把事情的严重性说的清清楚楚。
她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反倒有一种怪异的淡定。
“你来找我是不是因为钱的事儿？我手上还有二十万，这台手术要十几万，我可以先给你三五万应急。”
觉得这样说还不够诚恳，井岚笑了笑，继续说道：“当然，你现在想拿十万走，我也拦不住你。卡在这，密码跟公司账户的一样。”
说着，井岚就把手中的银行卡递给了莫小雨。
就算关系再怎么紧张，莫小雨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那太不地道了。
没接井岚手里的银行卡，莫小雨扭头出了医院。
十几分钟后，莫小雨提着一大包东西回来。
医用托枕、防水垫、还有一些消毒餐具。
水果，还有井岚的早饭。
“还没吃饭吧？待会有你忙的，你先吃饭，没事的，放心。”
莫小雨的每句话都是碎的，她多少也有点紧张，想安慰井岚，又怕她拒绝，整个人都是拧巴的。
回到医院之前，莫小雨给陈文打了电话，把井岚妈妈住院的事儿跟陈文说了。
场地的事儿让他们自己研究，她今天应该回不去了。
所以，放完东西，莫小雨没走，坐在长椅上一起等着。
“你怎么懂这么多？”
井岚面无血色，但莫小雨说的对，手术完了她还有的忙，所以，她必须吃饱饭，哪怕每一口都像是在咽刀子。
井岚抿了抿嘴：“倪爱华前些年也是心脏病做手术，经历过当然就有经验了。”
“倪爱华？”
“我妈。比你妈年龄大点，当时医生也说很严重，成功率不高。你呀，别信他们说的，这帮东西不说严重点，都吓不住你。放心吧，没事。”
从早上到现在，井岚第一次笑，她能感觉到，那些笑是真诚的。
九点多一直到十一点，医生出来过一次，总算有个好消息，病人的病情目前来看还算稳定，手术已经成功了大半。
护士列了个单子，当井岚去对面的商店买，一低头才发现家属已经买好了？
“不是第一次？”
“你怎么说话呢？”
护士是个没心的，一句话就把井岚激怒了，这货本来脾气就爆，差点没跟护士动手。
幸好有莫小雨在，不然今天会闹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你脾气太爆了，护士不是那意思。”莫小雨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深。
井岚坐回座位上，喘了口气粗气，猛地蹦出一句：“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这话听得莫小雨两眼发直。
对不起，这种词汇能从井岚嘴里说出来，太不容易了。
手术一直从早上九点持续到下午四点多，七个多小时，不过结果总算是好的，手术成功了。
不过，井岚没能见到刘荟茹，护士推着直接从内部通道转入了ICU。
“回去吧，别再这等了，阿姨手术成功，接下来这段时间你有的忙了。”
“回去？”井岚有些不懂了。
“ICU最少两天，你也探视不了，在这待着也没用，你不如回去好好睡一觉，攒足了劲儿，再来照顾阿姨。”
经历过的人就是不一样，看上去莫小雨显得很淡定，倒不是因为生病的人不是自己母亲。照顾病人，尤其是做了手术的病人，那真实一件耗费心力的事儿。
井岚听了莫小雨的话，她没开车，莫小雨顺道把她送回了名景华府。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了，但知道井岚住在这，莫小雨还是有些吃惊的。
她本来只以为井岚是个普通的富家女，现在看来，她的富裕程度又提升了一个台阶。
名景华府，那可不是一般有钱人就能住的起的。
回去的路上，莫小雨也纳闷。
明明是井文轩的女儿，明明住这名景华府近千万的房子，明明还从井文轩那拿到了项目款，井岚现在手上就只有二十万。
这……
莫小雨也觉得头疼，这似乎意味着，项目的进展又要被拖慢了。
回到大富春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多，莫小雨正想着怎么跟陈刚他们解释，刚一进厂房，就发现陈刚几个人都不在。
找了一圈，莫山也不再。
莫小雨一下就慌了，他好不容易凑够的团队，难不成因为项目没钱临时下车了？
正要打电话呢，陈丽娟走了过来。
“小雨，你来了，你大伯他们去后山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后山？”
“对，那边老宅上啥设备都有，环境也比这儿好，你大伯就带他们去试拍了。”
这件事表面上平平无奇，但莫小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自从爷爷去世老莫两兄弟分家之后，老宅一字是莫家的禁忌。不为别的，爷爷去世前什么都分了，就是祖宅没分，两兄弟共同拥有。从两兄弟彻底闹掰开始，两家人就再也没回过祖宅。
所以，莫山能让陈刚他们去祖宅试拍，莫小雨能体会到大伯的牺牲和隐忍。
莫小雨开车去了后山。
后山是个地名，在文集东北的郊区，旁边就是各种湿.地公园，环境是真的好。
祖宅一开始是四合院样式，后来那段时期被红袖章们推到了一大半，一直到六十年代的时候，大富春再度崛起，爷爷才找人翻修了老宅。
虽然还是古制的样式，但爷爷不想再复原四合院，就有了这么一栋院子很大，看上去很古朴，但又不是四合院的建筑。
莫小雨赶到的时候，几个人正在忙着打扫卫生。
十几年没人住，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房子里虽然还是原来规整的样子，但灰尘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
几个人干的热火朝天，从陈刚的表情上，莫小雨知道他对这个地方很满意。甚至，比花钱打造出来的拍摄场景还要好。
“大伯。”
看着忙碌的莫山，莫小雨称呼了一声，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没事，你回去跟莫叙说，老宅我借用了，他要是不愿意，我再另找地方就是。”
“不会，哪能，老莫不会那样的。”
嘴上这么说，莫小雨心里也没底，老莫的脾气，她这个亲女儿都一点办法没有。
好在，场地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
晚上，莫小雨去了一趟医院。
井岚已经回家睡觉，刘荟茹跟老莫在一家医院，所以莫小雨去的时候也顺便看了一眼ICU，问了刘荟茹的情况。
还算稳定，目前来看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去老莫那，莫小雨不敢强攻，只能智取，能说的好话她全都说了。
知女莫若父，老莫怎么可能看不出女儿的心思：“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不用来这一套。是不是惹事了？”
莫小雨苦笑，“我能惹什么事儿啊，老莫家的闺女多乖多巧，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
“是，你要是能乖巧了，那肯定是就是有事儿了，对吧。”
莫小雨纠结了很久，还是说了。
“老莫，今天大伯来找我了，大富春现在好像在做直播的带货，需要拍摄场地，所以……所以就去老宅拍了。”
一边说着，莫小雨一边仔细观察着老莫的反应，真怕这货不知道啥时候突然炸了。
没想，老莫倒没预想的那样震怒。
不冷不淡的说了一句：“他想用就让他用好了，祖宅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老莫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