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文轩之所以不能说,根本原因就在于刘荟如父母的死。
事实上,刘荟如的父母并非自杀,准确的说,他们是被逼死的。
在刘家企业走入绝境的时候,刘家的一个女儿两个儿子,想到了最极端的办法。那就是将企业债务和所有的责任转嫁到父母身上,保全自己。
在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和挣扎后,父母最终做出了自杀的选择。
虽然这种办法最终并没能保住儿女不被牵连,但他们的死还是给了井文轩很大的冲击。
事实上,刘荟如的父母对她很好,从小就很疼爱这个小女儿。也就是在刘荟如大学毕业之后的那几年,因为企业的情况不好,父母试图通过联姻的方式挽救岌岌可危的家族企业,但最终,刘荟如都没有答应。
刘荟如父亲自杀之前的那个晚上,他找到了井文轩,希望井文轩能保守这个秘密,不让刘荟如知道。
即便是个内心坚强的人也大多无法承受这样的结果,毕竟这个结果太黑暗了。亲生儿女逼死亲生父母,只为了摆脱债务和破产带来的危机。
父母自杀对刘荟如的冲击已经足够大,如果让刘荟茹只奥父母真正的死因,井文轩知道她一定承受不住。
刘荟如有多脆弱,没有人比井文轩更了解。
而越是了解刘荟如,他就越无法说出这个秘密。哪怕造成如今的局面,哪怕在刘荟如的心里,是因为井文轩抢走了刘家的产业才导致刘家家破人亡。
一晃已经过去了十几年的时间,真相一直都藏在井文轩的心里,他也从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我觉得你还是太自私了。”
莫小雨的话让井文轩瞬间无言以对,“为什么这么说?”
“你连试都没试过,就断定阿姨承受不了这个打击,这不叫自私叫什么?你怎么就知道,阿姨最介意的不是真相,而是你对她的感情?”
井文轩也没想到莫小雨会这么说。
“如果换成是我的话,即便真相再残酷,只要心爱的人一直在,那我就一定会有坚持下去的动力。你不觉得,是你击垮了阿姨的最后防线?”
听到莫小雨的这套说辞,井文轩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其实,井文轩跟很多人说起过自己的遭遇,但所有人都同情怜悯甚至倾佩井文轩。毕竟在刘荟如父母去世之后,是井文轩肚子扛下了刘家的债务,这实打实耗费了井文轩近十年的时间,才终于还完所有债务,成为一个自由人。
然而,莫小雨的角度跟他们全然不同。
在她眼里,最自私的人反倒是井文轩。
当他认为刘荟如无法接受真相而选择隐瞒欺骗的时候,刘荟如其实就已经失去了最后的依靠。
“你不能先把一个人击垮,再告诉他你要坚强,那没道理。”
井岚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井文轩已经给莫小雨两人买了饭菜。
见井岚回来,井文轩也没有逗留,很快离开了医院。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颓废过。
这么多年过去,井文轩一直都觉得自己做了最正确的选择,哪怕这让自己辛苦了十几年。可就在今天,抹胸碍于的话让他感到了强烈的不安和自责,他突然意识到,真正给刘荟如带去伤害,让她失去依靠的,是井文轩自己。
前一天井文轩去了医院,第二天一早刘荟如也到了。
跟井文轩一样,刘荟如也是来说旅游的事儿的。
一家三口去欧洲旅游,曾经也是井岚的梦想,可现在两个离婚多年积怨已久的夫妻突然同时提出这件事,就算井岚脑子的确不好使,也明显能察觉到这件事不正常。
“你跟老井商量好的?我还是那句话,我离不开也不想去什么欧洲,你们不用为了我委屈自己,显得好像我不懂事儿一样。”
井岚丝毫没有意识到,从前的井岚根本不会用这种语气跟刘荟如说话。
而她第一次变成这样,就是在她第一次看到刘荟如和宋民在一起的时候。也正是那个时候,井岚的病情加重了。长期的酗酒,加上失眠和抑郁,井岚的精神状态早已经变得糟糕。
“井岚,这不是你以前的梦想么?现在爸爸妈妈终于答应了,你怎么还……”刘荟如有些无法 理解。
“爸爸妈妈?你们还是我的爸爸妈妈?”
井岚突然眼神空洞的看向刘荟如,莫小雨很快察觉到了井岚的不对劲,立马拉住想要继续解释的刘荟茹。
小声说道:“阿姨,您先回去吧,这件事儿的慢慢来。”
看到莫小雨的眼神,再看看面前陌生的女儿,刘荟如这才意识到井岚的不对劲儿。
为了不再刺激井岚,刘荟如只能离开。
其实作为井岚的父母,井文轩和刘荟如都很清楚,困扰了井岚这么多年的心魔,就是他们两个。
事实上,两人也从没有在井岚的立场上考虑过这个问题。从小,井文轩有多疼爱井岚,只有井岚自己心里清楚。那份父爱浓烈而真实,在很多时候都给了井岚莫大的支持和鼓励。
可直到有一天,所有的事情都变了。
她最爱的父亲成了逼死姥姥姥爷的罪魁祸首,她最无法割舍的父母也最终分道扬镳。
哪怕脆弱如刘荟如都无法正面接受的真相,年仅十二岁的井岚又怎么能承受的了?
而刘荟如也根本没有发现,就是在她跟井文轩离婚的那年,被井文轩惯坏了的井岚突然变得通情达理,突然变得温柔懂事儿。
刘荟如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么多难来,无论是从井文轩那里骗 钱,还是做公司赚钱,井岚一直想帮刘荟如完成梦想的初中……
其实是赎罪。
离开医院之后,刘荟如就给井文轩打去了电话。
半个小时之后,两人在医院旁边的一家咖啡厅里见了面。
“我们复婚吧。”
井文轩刚坐下,刚短期手里的咖啡,一口还没和,刘荟如就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井文轩彻底愣在了原地,说不清是震惊还是惊喜,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
“你别误会,我没有原谅你,也不会原谅你,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女儿。刚才,女儿……”刘荟如眼眶湿 润,她知道女儿的状态已经更糟糕了:“现在组重要的是女儿,其他事儿都等女儿病好了之后再说。”
这个办法井文轩其实也想到过,只是他不敢说,或者说作为对刘荟如伤害最大的人,他根本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那……那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井文轩很没有底气的问道。
“越快越好吧,明天早上吧,我在公司门口等你,你来接我。”
“那……”
“有什么话就尽快说,好吧,大家都很忙。”
面对井文轩的犹豫,刘荟如显得很不耐烦。
“那我们要住到一起?”
这是井文轩最担心的问题,他很清楚井岚的性格,如果井岚意识到父母的复婚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欺骗,她一定会崩溃,也只会造成更加难以预料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