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儿,爸不想再瞒着你了,你已经长大了,有权利知道。”
赵洪刚犹豫了片刻,随后释然说道:“其实,你不是爸爸的亲生儿子,你的亲生父亲已经去世了,虽然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恶徒,但也是你的生父。”
听到这些,赵志瞬间感觉五雷轰顶一般。
然而这还没完,赵洪刚之所以现在告诉赵志真相,是因为赵志还有一个亲生奶奶,老人现在已经病重,弥留之际最后的愿望就是能再看亲孙子一眼。
如果不是这件事突然发生,赵洪刚并不打算把真相告诉给赵志。
他准备把那个秘密带进坟墓的,可经过很长时间的思考之后,赵洪刚还是决定告诉赵志。
他不能武断的帮赵志做决定,也无法忽视一个即将去世的老人的感受。
“爸爸不会强求你,老人现在就在青化的医院里,你想去的话就去一趟。”
赵志整个人都是混乱的。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陪伴自己二十几年,让自己生活无忧的爸爸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知道这个真相对赵志的冲击很大,赵洪刚夫妻俩也没有过多的安慰,而是把这个重担交到了谢冰辰的手里。
离开老宅之后,谢冰辰坐上了驾驶座。
“想好了么?要不要去一趟?”
车上,赵志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而谢冰辰也是漫无目的的开着车。
“我不知道,我现在很乱。”赵志眉头紧皱,整个人的状态都很不好。
从后视镜里看着赵志,谢冰辰摇了摇头,说道:“你现在经历的这些,叔叔早就经历过了,不过他跟你不一样,他经历了二十几年。”
谢冰辰的话瞬间让赵志清醒,他的确内心苦闷,可在爸爸赵洪刚面前,他的这些苦闷又算得了什么?
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却亲手抚养长大,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勇气和情感,才能让一个男人作出这样的决定?
更重要的是,即便过了二十几年,赵志也从没有感受到爸爸的冷漠,赵洪刚没有任何表现让他怀疑自己不是赵洪刚亲生。
“去。我想去看看。”
赵志最终做了决定。
四个多小时,谢冰辰开车到了青化县城的医院里。
见到老人的那一刻,赵志终于承受不住,痛哭了起来。
自己的亲生奶奶,赵志其实早就见过。从她很小的时候,就有一个年龄很大的女人经常出现在小区的游乐场里,每次,那个陌生的女人都会盯着自己看,一看就是很久。
可每次赵志想靠近她的时候,那人就会慌里慌张的跑开。
小学,初中,高中,甚至是大学,赵志似乎都能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
直到后来,忍不住疑问的赵志把这件事告诉给了父母,赵洪刚才骗他说,那个女人是他们家的一个亲戚,孩子没了患上了神经病,兴许是把赵志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赵志相信了,有很多次,赵志都想主动靠近那个女人,哪怕只是让老人能得到一些片刻的安慰。
但无论赵志怎么靠近,她每次都只是远远的看着,赵志一靠近,她就会跑开。
直到现在,赵志才知道,那个人就是自己的亲生奶奶。
病床前,赵志嚎啕大哭,也不知道是为了自己凌乱的身世,还是为了眼前这个一生苦难的女人。
奶奶的状况很不好,她脸上几乎没了血色,眼神也开始涣散,但在看到赵志的时候,她的生意明显清亮了不少。
那是祖孙俩第一次拥抱,老人瘦弱的身体,冰凉的皮肤都像是利剑一般毫不留情的插 进赵志的心脏。
“阿豪其实不坏,他就是走错了路,都是奶奶的错,奶奶没教育好他。”
临终之际,奶奶还在念叨着儿子。
那个十恶不赦的恶徒,在别人眼里并不值得怜悯,甚至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恨。但对于奶奶来说,他不是罪人,只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虽然状况很不好,医生也几次提醒老人需要休息,但奶奶始终不肯松开赵志的手。
似乎想把所有想说的话都说完,似乎想把所有热亏欠都弥补上,似乎……
然而,奶奶再也没有机会了。
从赵志见到奶奶,到奶奶去世,只过了一个多小时。
所有人都知道,奶奶这口气就是为了等赵志,才一直强撑着。
赵志没能参加奶奶的葬礼,这是奶奶临终前交待的。
赵志能明白奶奶的意思,她不想打乱赵志平静的生活,也不想让那段尘封的往事再被人们记起。她甚至不该再见赵志最后一面,可那种思念,她忍耐不了。
从青化回到文集,赵志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虽然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但谁都看得出来,赵志变得脆弱了,连工作拍摄的时候,都没有了从前的强硬果断。
赵志心中有愧,那是谁都无法承受的重量。
赵志很小的时候,家里的条件并不太好,但就算那样,赵洪刚也从没有让他吃过一点苦受过一点委屈。高中的时候,他就参加过学校的体验生计划,亲眼目睹过大山里孩子们的生活状况。
赵志不知道,如果当初赵洪刚选择放弃,他和妈妈蔡丽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而在赵志最脆弱的时候,是谢冰辰一直陪伴着他。
赵志消沉了很久,他每天如同躯壳一般游荡着。而谢冰辰每天都会准时起床做好早饭,然后将热腾腾的饭菜送去给赵志。
两人一起上班,开车的人也从赵志变成了谢冰辰。
白天,哪怕谢冰辰没有工作,她也会一直陪在赵志身边。到了下午,谢冰辰会把赵志送回家里,然后再回去直播。
等到晚上谢冰辰下班之后,她每次都会买一大堆菜,去赵志家里做饭。
有人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有时候,赵志也能深刻的感受到那种有人存在的幸福感。
直到那天,蔡丽突然问两人:“你们是不是该结婚了?”
赵志没有反驳。
不知道是没有力气反驳,还是已经从内心接受了现状,或者其他什么原因。
总之,在所有人看来,没有反驳就是接受。
那几天,蔡丽特地去了一趟谢冰辰的老家,见了未来的亲家。两家人商量了很久,把结婚的日子定在了下个月的二十号。
而自始至终,赵志都没有反抗过,也没有参与过,他像是完全失去了反抗一样,被动的接受着所有的安排。
唯一感到不妥的人,竟然是赵洪刚。
“你不觉得儿子不对劲儿?”赵洪刚问蔡丽。
蔡丽正在兴头上:“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奶奶刚去世,他心里肯定不舒服。”
“我觉得不像,结婚这么重要的事儿,你该多问问儿子的意思。”赵洪刚满脸犹豫的样子。
“有什么好问的,冰辰那么好的姑娘,咱赵家是祖上积德了。放心吧,儿子那不是也没拒绝么?”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婚事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而赵志也全然没有了从前意气风发的样子。
赵志离开医院之后好大一会,井岚才回到了病房里。
她满脸坏笑的走到莫小雨的床前,正准备恭喜莫小雨的时候,就看到满脸眼泪的莫小雨抱着衣服抽泣。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你倒是说话啊?”
“别跟个娘们儿似的行不行?你不说老娘怎么知道?”
井岚不停的吼着,知道旁边的毛小毛拉了她一把,悄悄的告诉她:“赵志哥哥跟谢冰辰要结婚了。”
井岚瞬间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