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只能求饶!
张海涛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曲元明面前。
“曲书记……曲乡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副书记的架子,涕泪横流。
“我说……我全都说!”
他抬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是我鬼迷心窍!是我混蛋!”
“清水村的项目,是乡里、是县里最大的功绩!我……我就是嫉妒!我嫉妒你年纪轻轻就做出这么大的成绩,我怕你很快就爬到我头上,所以……所以我才想给你使绊子!”
张海涛语无伦次地忏悔着。
“我去找村民,跟他们说项目是骗局,说你在捞钱,就是想煽动他们闹事,把项目搅黄……这样一来,你的功劳就变成了过错,而我……我就可以站出来收拾残局,把功劳抢过来……”
“曲书记,我就是个小人!我猪狗不如!您大人有大量,把我当个屁,放了我吧!”
“那份录音……求求你,千万不要交出去!只要你肯放我一马,从今往后,我张海涛就是你的一条狗!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他抬起头,满脸泪水和鼻涕。
曲元明静静地看着他。
他没有去扶张海涛,也没有答应或者拒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曲元明动了。
他绕过张海涛,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后,拉开椅子坐下。
“出去。”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张海涛猛地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曲……曲书记?”
“我让你出去。”
这是……放过他了?
他不敢再多问一句,生怕曲元明反悔。
他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因为跪得太久,双腿一软,差点又摔倒。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带上。
曲元明手中的文件,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他将文件放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录音?
他有个屁的录音。
刘麻子那帮村民,朴实,也确实没什么心眼。
他们能在他和张海涛之间,选择相信自己,并且第一时间跑来通风报信,已经是最大的忠诚和智慧了。
指望他们在被一个乡党委副书记提醒的时候,还能冷静地想到打开手机录音取证?
那纯粹是扯淡。
至于现在就处理张海涛?
太早了。
张海涛不过是一把刀。
这把刀虽然钝,但背后握刀的人,才是真正的目标。
魏龙头。
张海涛这种没脑子的愣头青,如果没有人在背后给他撑腰,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他真正的目标,是沿溪乡的黑恶势力魏龙头。
敲打了张海涛,就是敲山震虎。
现在,就看那只老虎,是会选择暂时蛰伏,还是会因为被挑衅而恼羞成怒。
曲元明更希望是后者。
……
茶楼,二楼雅间。
一个穿着黑色中式对襟衫的男人,正用竹夹涮洗着茶杯。
他就是魏龙头。
“阿虎。”
他看向旁边的汉子。
“这张副书记,是不是有点太碍眼了?”
叫阿虎的汉子脸上横肉一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爷,要不要……”
“不。”
魏龙头摇摇头。
“一条狗,就算再没用,打断了腿扔出去,也会叫几声,会把主人的位置暴露出来。”
“他现在还有用。至少,他能让那个姓曲的小子以为自己赢了一局,以为我魏龙头会怕。”
阿虎不解。
“爷,那咱们就这么算了?”
“算了?”
魏龙头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顿。
“在沿溪这片地,我让他干成,他才能干成。我不让他干成,天王老子来了也白搭!”
他拿起那串金刚菩提。
“愣头青,就喜欢玩心眼,玩敲山震虎。”
“可惜啊,他敲的不是山,是龙王庙。”
魏龙头站起身,走到窗边。
“他不是宝贝那个项目吗?那就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建起来的东西,是怎么一点一点变成废墟的。”
“去,找几个生面孔,手脚利索点的。”
他头也不回地吩咐。
“清水村不是在搞什么大棚和灌溉系统吗?夜里过去,给我砸了。记住,动静搞大点,东西砸烂点,人,不要伤。”
阿虎眼神一亮。
“明白!让他知道知道,在沿溪到底谁说了算!”
“不。”魏龙头转过身。
“不是让他知道。是让全乡的人都知道。”
“跟着他干,没好下场。”
……
深夜,凌晨两点。
曲元明躺在乡政府宿舍的单人床上,翻来覆去。
“嗡……嗡……”
床头的手机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刘麻子。
曲元明坐起身,接通了电话。
“曲书记!不好了!出大事了!”
“咱们……咱们村的泵站!水管!全……全被砸了!”
曲元明的心猛地一沉:“别慌!慢慢说!有没有人受伤?”
“人……人没事!那帮天杀的,就是冲着东西来的!我们几个晚上睡在工地旁边的窝棚里,听到外面有动静,刚探出头,就看到好几个人影拿着铁棍,对着咱们新装的水泵和水管一通猛砸!他们还放话,说……说谁敢再跟着你干,这就是下场!”
“曲书记,这可咋办啊!”
“老刘!听我说!”
曲元明打断了他的哭嚎。
“看好现场,不准任何人靠近!保护好所有痕迹!另外,马上召集所有村民,安抚好他们的情绪,告诉他们,天塌不下来!有我!”
挂断电话,曲元明穿上衣服。
他拿起外套,往外冲,拨通了乡派出所所长王海平的电话。
“王所长,清水村发生恶性破坏事件,你带人封锁现场,进行勘查!”
电话那头的王海平睡意朦胧。
“曲……曲乡长?什么……什么破坏事件?”
“清水村重点扶贫项目被人蓄意破坏,经济损失巨大,性质极其恶劣!我命令你,五分钟内出警,我在现场等你!”
……
当曲元明赶到清水村时,灯火通明。
项目工地上,一片狼藉。
水泵被砸得稀巴烂,电机外壳裂开,里面的线圈铜线被扯得乱七八糟。
铺设好的PE灌溉主管道,被砍刀和铁棍砸出一个个大洞。
几十个村民围在工地的警戒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