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提供了一个关键人名,陈立。”
李峰的瞳孔一缩。
“看来,你对这个名字不陌生。”
“怎么样?李所长,还要继续扛下去吗?”
李峰闭上眼睛。
“我……我说。”
“但不是周大勇指使我的。”
“哦?”
“我和他,都是给许安知办事的。”
李峰缓缓开口。
“东西,是从一个叫陈立的人手里拿的。陈立是许安知的人。”
他开始交代。
张承业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拿着两份审讯记录。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曲元明的电话。
“元明,睡了吗?”
“没,张书记,我等你电话呢。情况怎么样?”
“都招了。”
“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许安知留下来的,是个烂到骨子里的摊子。除了钱,还有货。”
“好。”
曲元明挂断了电话。
沿溪乡的班子,算是塌了。
明天,必须开会。
……
小会议室。
长条会议桌旁,只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
乡纪委书记孙萍,组织委员王强,宣传委员刘丽,武装部长李卫国。
曲元明坐在主位上。
“人都到齐了,开个短会。”
“昨天夜里,县纪委的张承业书记给我来了个电话。”
“关于许安知、赵日峰的案子,有了重大突破。”
“原建设站站长周大勇,原派出所所长李峰,已经全部交代了。”
“他们都是毒贩。”
“根据周大勇的交代,许安知指使他,利用陈立提供的一种新型精神药物,去控制那些不听话的包工头,甚至……我们的一些干部。”
“有些人,因此染上了毒瘾,成了周大勇的傀儡。”
“有些人,被抓住了吸毒的把柄,只能乖乖闭嘴,同流合污。”
“这就是许安知和赵日峰,留给我们的沿溪乡。”
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曲元明打破沉默。
“大家,”他开口,“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他。
“你们当官,是为了什么?”
当官为了什么?
为了光宗耀祖?为了出人头地?为了手中那点权力?为了更好的生活?
再次陷入了沉默。
但这一次的沉默,和刚才不同。
当官,到底是为了什么?
孙萍低着头。
她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安稳地坐在这个位子上,不出错,然后等着退休吗?
王强扶着额头。
他是组织委员,自诩看人很准。
他提拔过干部,也把一些人挡在了门外。
他的标准是什么?是能力?是背景?还是……谁更会做人?
宣传委员刘丽。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工作,就是写写稿子,办办活动。
她当官,难道就是为了当一个粉饰太平的传声筒吗?
“我先说!”
是武装部长李卫国。
他站起身。
“我当兵,是为了保家卫国!转业到地方,当这个武装部长,也是为了守着这片地,护着这方人!”
“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绕,什么前途,什么进步!我就知道,谁敢在这片地上贩毒,谁敢害老百姓,谁就是老子的敌人!”
“当官,就是为了干这帮畜生!”
孙萍抬起头,看着李卫国。
“李部长说得对。”
“我……我辜负了组织的信任。我这个纪委书记,是失职的。”
“从今天起,我这个纪委书记,要对得起这三个字。谁敢伸手,我剁谁的手!谁敢越线,我让他万劫不复!我当官,就是为了把我们队伍里的蛀虫,一只一只,全都揪出来,晒在太阳底下,让它们化为灰烬!”
王强也默默地站了起来。
“用人失察,是组织工作的奇耻大辱。我以前,总想着平衡,总想着稳定,总想着不得罪人。现在看来,就是和稀泥,就是纵容!”
“曲书记,从今以后,沿溪乡的干部任用,我王强,只认一个标准,他是不是真心为老百姓办事!其他的,背景、关系、履历,都他妈的给我滚蛋!我当官,就是要给那些想干事、能干事、干成事的人,一个舞台!”
最后,只剩下宣传委员刘丽还坐着。
“我……我以前觉得,宣传工作,就是化妆。把不好的地方遮住,把好看的地方画得更漂亮。”
“我错了……错得离谱。”
“我们沿溪乡,病了,病到了骨子里。再好的化妆品,也遮不住这腐烂的恶臭。从今天起,我不想再当化妆师了。”
她抬起头,看着曲元明。
“曲书记,我要当一个吹哨人!我要把我们乡里好的、坏的,都原原本本地告诉老百姓!我要让每一个人都知道,谁在为他们拼命,谁在背后捅刀子!我当官……就是为了让大家活得明明白白!”
曲元明静静地听着。
“很好。”
“我希望大家记住今天说的话。”
“许安知、赵日峰他们,也曾经是干部,也可能在某个时刻,有过和我们今天一样的想法。但是,他们走错了路,掉进了权力和欲望的深渊。”
“那个深渊,现在就在我们脚下。”
“我们当官,不是为了作威作福,不是为了捞取好处,更不是为了当人上人。”
“我们当官,是为了让我们的父老乡亲,能挺直腰杆,活得有尊严。”
“是为了让我们的孩子,能在一个干净、公平的环境里长大。”
“是为了当我们脱下这身衣服,退休回家的时候,走在街上,老百姓见到我们,会笑着喊一声老书记、老乡长,而不是在背后啐一口唾沫,骂一声狗官!”
“沿溪乡的烂摊子,已经摆在这里了。是继续让它烂下去,还是把它收拾干净,重新种上庄稼,选择权,在我们手里。”
曲元明看着眼前的班子成员。
“从今天起,沿溪乡,没有退路。”
“只有,向前。”
曲元明推开办公室的门。
钱坤正坐在他的待客沙发上。
曲元明把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
钱坤的肩膀动了一下,但没抬头。
“怎么了,老钱?”曲元明拉开椅子坐下。
“开个会把你开蔫了?刚才李部长他们那股劲儿,我还以为能把你点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