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秦暨答应了李恣要见六国使臣,却多日未见动静。使臣们在驿馆呆了好几日,殇周王宫那边连阵风都没吹出来,急得他们在驿馆团团转,讨论着上哪去找门路帮他们在秦暨面前说说话。
秦暨不急,他派了人日夜监视着驿馆,看使臣们的表现。他就是故意晾着这些人,看谁最先耐不住性子。
七日过去,殇周王宫里的宦官终于慢悠悠地来到驿馆宣旨:“奉我王令,召大梁使臣入宫。”
“多谢大人,外臣这就去准备。”
接到旨意,大梁使臣欢欢喜喜地去准备觐见的礼物了。其他五国的使臣羡慕地追在宣旨的宦官身后,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国家被饕鬄糟蹋得多么悲惨,问殇周王什么时候召见自己。宦官听得耳朵疼,“嘶”了一声,也不回答,径直坐上马车扬尘而去。
大梁是七国中综合国力排第二的大国,论军力其实不输殇周。七国鼎立之前,大梁就大肆吞并周边小国,跟殇周的狠有得一拼。只是大梁王赵稷不这几年不知为何收起了锋芒,一心一意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很少与别国来往,对来抛橄榄枝请求结盟的,通通都赶回去了。因此,殇周看起来便好像压了大梁一头。
献上赵稷精心给秦暨准备的厚礼,使臣梁怀安说尽好话请秦暨一定要第一个助大梁灭凶兽。秦暨只顾把玩大梁献上的夜明珠,把下面的梁怀安当了老半天的空气。梁怀安很尴尬,但也不好打扰秦暨赏宝的雅兴,毕竟殇周王能看上自己献的宝贝,大梁的请求才有戏。
“大王,梁大人还在等你回话呢!”贴身宦官魏和在一旁小声提醒秦暨。
“哦哦,梁大人请坐。来人,赐座。”秦暨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命人赐座,演得魏和都忍不住捂了下带笑的嘴角。
“大王,你看,我大梁多年来与殇周一向交好,且大梁百姓安分守己,实在不该被这凶兽糟蹋啊!”
“梁大人啊,你们大梁王赵稷那个人,寡人是知道的,人不错。这些年你们也难得来我殇周一趟,此次前来还是求助,殇周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你放心回去,让你们的百姓都当心防御,殇周会尽快派秦云过去协助你们剿灭饕鬄。但是,寡人丑话说在前头,怎样部署,怎么埋伏,通通都得听秦云的,若是有人一意孤行出了岔子,灭不了饕鬄也罢,要是伤了我殇周将军,寡人可是要他赔的!”
梁怀安赶紧起身行礼:“大王放心,一切听从秦将军安排!”
梁怀安千恩万谢地走了。驿馆里的别国使臣看着他兴冲冲地去,喜滋滋地回,心里更焦急了,纷纷给驿馆官员塞钱,让他帮忙托人在殇周王面前替自己多美言几句。
梁怀安走后,高坐王座的秦暨却有些尴尬。他本来并没有想好要给秦云安个什么头衔派他出去的,但是刚刚为了面子跟梁怀安这么一说,话已出口,君无戏言,只能顺水推舟封秦云一个低品将军算了。
“额,把秦云叫来。”秦暨搓了搓鼻子。
“是。”
“等会,再把那个齐泽也叫来。哦,还有范千乘,都叫过来。”
大殿门口的侍卫得了王令一溜烟跑远了,没多大会儿,这三人整齐地出现在了大殿上。
“封,秦云为扶远将军,择日率军进大梁灭饕鬄。封,齐泽为副将,范千乘随军为秦云军师,一同出征。”
秦暨话音一落,大殿上的人几乎沸腾了,都在议论,这个来路不明的秦云刚入殇周,什么军功都没有,怎么就封了将军?要知道,殇周军中多少士兵拼了几年命,还是最低等的士兵。好家伙,这奇人秦云入殇周以来就打趴了一只饕鬄便封了将军,史无前例啊!而且,范千乘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殇周资历很深的军师。殇周这些年的各种大小征战,都有范千乘的谋划,秦暨待他尊重得很。把范千乘配给秦云使,这简直就是在给他抬身份!
见大家伙都在叽叽喳喳,李恣大声地清了清嗓子,众人才赶紧闭嘴,低下头不敢吭声。
秦暨坐在王座上没动,大约随便这么封了个将军,他自己也有些心虚。君臣就这么尴尬地相对了一阵,整个大殿里静得鸦雀无声。
“好了,没事今儿就散了吧,寡人也累了。”
秦暨站了起来,魏和赶紧上前去搀扶着,回后殿去了。
众大臣也三三两两地散去了,他们边走边议论,这么一个粗人,居然这么快就赐王姓、赐字,还封将军,升得未免太快了吧,连范千乘这种老军师都配给他使了,要是在大梁立了功回来,多半还要高升,这样一来,武将中的风向怕是要变喽!
听说秦云要亲自带军去大梁,周游坐不住了,逮饕鬄这种大事他必须得去啊!饕鬄是上古神兽,不是说杀就杀的。况且秦云说过,他一见凶兽就想揍它,万一饕鬄被秦云误杀,那可是要遭天谴的。他赶紧入宫去请秦暨的旨意,坚决地表示要随秦云一同去大梁。
有周高人相助,秦暨自然更加欢喜,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曾经几乎请不动的逍遥道人,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
秦云是打败了殇周的饕鬄,但也因受伤躺了好些天,这好不容易到手的奇人,秦暨才不想就这么送出去帮别国冒险。收不收得了饕鬄是小事,秦云能平安回来才是大事。有周游相助,再好不过,秦暨叫人茶点伺候,又大笔一挥,下了一道诏令。于是,周游光明正大地随军去了。
收到王诏,秦云立刻与齐泽、范千乘一道挑选兵马,再做了几日的快速训练,就匆匆出发了。走之前,范千乘特地建议,一定要给这支军队起个像样的名字。毕竟,这是去剿凶兽的军队,要显示出它与普通殇周军的区别,同时还要打响秦云的名号。这样,只要在大梁灭了凶兽,秦云就能在殇周,乃至全天下威名远扬。
那该起个什么名字好呢?秦云想不出,齐泽提了几个建议也被范千乘否了,后来还是范千乘自己想了个名:秦家军。范千乘解释说,这样起名,一来,秦是王姓,给军队冠王姓,能很好地彰显殇周王的威望;二来,也能清楚地告知所有人,这是秦云自己的军队,与其他攻城略地的殇周军队不是一回事。
秦云一听,觉得非常妥,不住地拍手叫好:“好好,就依军师所言办吧。”很快,红底黑字的秦家军大旗就在军中竖了起来。秦云望着那迎风飘扬的“秦”字,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将士们,出发!去大梁灭凶兽,扬我殇周国威!”秦云骑着高头大马矗立于全军最前面,他左手握着马缰绳,右手有力地一挥,军队立刻随之高呼:“去大梁,灭凶兽!去大梁,灭凶兽!”
秦家军士气高涨,紧跟在秦云后面,浩浩荡荡地向大梁进发。
数日后,秦家军进入大梁地界,远远的,范千乘就看到一支来迎他们的大梁军队。
“小人乃大梁何斐将军麾下,奉将军之命前来接殇周秦将军。”
一名裨将下马向秦云行礼,秦云坐在马背上拱手跟他回了个礼,跟着这队大梁军向都城行去。
在距离大梁都城还有大约四十里路时,天色快黑完了,大梁裨将放慢了步伐,警惕地看着四周,然后下马过来向秦云行礼:“秦将军,天色已晚,小人建议就地扎营,凶兽太过狡猾,最好不要冒险赶夜路。”
“嗯。”秦云点了点头,叫军队扎营休息。
趁着士兵扎营做饭的功夫,秦云在周围小范围地转悠了一会,没发现饕鬄的踪迹,他也没感应到任何不妥,于是放心回营休息。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秦云就醒了,他又在军营附近观察了一阵,确定没有异样,这才通知大军继续上路。
邻近晌午时分,秦家军到达了大梁都城大兴,大梁将领何斐出城迎接。由于之前都是听坊间传言夸张了秦云的外貌,何斐一直以为他长得凶神恶煞,起码有两个成年男子那么高大。结果当秦云骑着马停到何斐面前时,何斐指着秦云愣了半天。
“秦、秦将军,原来没有三头……原来跟我们普通人差不多啊?”
秦云不解地歪了歪脑袋:“什么意思?”
周游见状,便上前接过话道:“秦将军本就是普通人,坊间传闻太过了。”
见逍遥道人也随军前来,何斐赶紧换上一脸灿烂的笑,恭敬地向周游、秦云等人行礼:“是是,周先生说的对,是何某道听途说了。”一边说着,他一边将秦家军请进了城门。
何斐带着秦家军来到城内最好的驿馆,士兵们在驿馆后面扎营,秦云等人则被安排在了上好的房间内。
还没等他们坐下喘口气,何斐便着急地问秦云准备如何捕杀凶兽。秦云早定好了计划,他准备让何斐点两百名弓箭手埋伏在闹市的屋顶,箭头要带火和带剧毒的,地面士兵手中的兵器也要涂上毒药;另外,准备粗铁链无数,坚固的牢笼也备上。然后,人员如何部署,让军师范千乘来详细说明。
趁着范千乘、齐泽与何斐凑在一起商议部署军队的时间,周游将秦云叫到门外。
“秦将军,听你这安排,是要屠杀饕鬄啊!”
秦云疑惑地问:“凶兽伤人,不该直接杀之吗?”
周游摇头道:“将军有所不知,那饕鬄可是上古神兽,轻易杀不得,不然会遭天谴的!”
秦云完全不能理解周游为何对凶兽如此袒护,不杀难道要留着这些嗜血怪物继续为祸人间吗?
见秦云没反应,周游继续说到:“将军,饕鬄伤人固然可恶,可当年周天子大战饕鬄时,人神也只是将它们封印而已,并未伤其性命!将军捕获它们后,交给老道我处理可行?我保证将它们妥善安置,不会再出来伤人。”
周游说得信誓旦旦,然而秦云只是看了他一眼,一个字没说便回屋跟那三人继续商量部署的事宜了。周游在后面连喊了两声秦将军都没得到回应,只得作罢。是啊,他虽然是奉王命随军的,但是在殇周朝中无权无职,是不得干预任何军中决策的。于是他在门外气了一会儿,无奈拂袖而去。